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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第1页）

腐熟的有机肥堆在田埂旁，散发着泥土气息，又混着淡淡的稻苗清香以及不知名的野花甜香，这些凝聚成土地在孕穗期特有的气息。

柳小满递了把木锹给柳青山，比划了一下自己要做实验的两排稻苗，“爹，我打算给这两排的稻苗施农家肥。”

“好。”柳青山点了点头，接过木锹去给另一边的稻田施绿肥。

柳小满费劲地铲起一锹有机肥，倒进刚犁开的沟里。肥沃的有机肥簌簌落下，像细密的雨点渗入干渴的土壤里。她的动作有些生硬，显然是不习惯用铁犁，但柳小满也没有抱怨，只想着回去一定要弄些好用的农具来耕地。施好肥后，她又检查了一遍，还调整了几处有机肥的用量。

夕阳的余晖撒在柳小满的身上，她伸了个腰，舒缓身体的酸痛，忙完后这会已经到了酉时。柳小满放眼望去整片稻田都被染成琥珀色。归巢的麻雀从柳小满身旁的稻苗掠过，惊起一片片细碎的绿浪。

柳小满的眉眼弯弯，嘴角上扬，那梨涡里盛着蜜糖。这样静谧的田园美景真是怎么也看不腻，怪不得古人总想归隐田园，就连她也喜欢上这样的生活了。

柳小满的好心情在看到饭桌上的饭菜时一扫而光。依旧是记忆里朴素的家常菜，可看着眼前瓷碗里的粗米饭，不知名的青菜，毫无食欲的腊肉，以及切得极薄的腌萝卜。她那拿着筷子的手怎么也动不了，无法夹菜。

“阿姐？你快吃呀！今个有肉欸。”柳小宝看见柳小满发呆，用筷子夹了一块油光发亮的腊肉放到她碗里。“阿姐，你快吃啦，我不爱吃肉。”

陆金花看到柳小宝将餐碗里最厚实的一块腊肉夹给了柳小满简直是两眼一黑，听到后面那句更是想揍这小子一顿，他嘴上说着不爱吃肉，眼睛都黏在那肉上了。陆金花给他夹了一筷子肉，没好气地说道：“哟，咱家偷吃灶台腊肉的耗子精，这会倒知道装斯文了？”

“我那不是偷吃，明明就是是替阿娘尝咸淡……”柳小宝鼓着嘴，不满地辩解着。

“阿姐知道这是小宝的好意，不过阿姐身子还没好，不能吃肉，这肉还是给你吃吧。”柳小满将碗里的肉夹给柳小宝。

“岁岁，你可是我们家的大功臣，现在家里不缺粮食，你没必要这般礼让。”柳青山只当柳小满是疼爱弟弟，又是一筷子肉夹到柳小满碗里。

嗯，还是块肥肉。

柳小满只觉得更加没胃口了，深吸一口气，正要夹那块肥肉时，却发现陆金花用块瘦肉换走了这块肥肉。

“之前啃肉时牙口不挺利索的？如今生了场病还学会细嚼慢咽了？”陆金花看到柳小满那视死如归的表情时，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孩儿他爹犯什么浑呢，这死丫头不爱吃肥肉，只吃瘦肉。

“岁岁，你娘就是想让你多吃肉才这样说。”柳青山用腿碰了碰陆金花，示意她说话注意点。

得，这家就这死丫头最金贵。

陆金花暗自翻了个白眼，索性也不管了，自顾自地吃着饭。

看到陆金花吃瘪，柳小满乐了，觉得这肉也没那么难下咽。抛开味道不谈，还有点拉嗓子啊。

饭饱之后，柳小满跑到书房里画图纸去了，柳家的孩子都识字，但两姐弟都一样不爱练字，写得字都歪歪扭扭。

虽然柳小满不会写大姜朝的字，但她会画画呀，白嫖到知识的她只觉得自己强得可怕。她拿了张纸，刚想拿笔时，视线落在那毛笔上，思考了片刻，她俏咪咪地溜进厨房里，拿了几块木炭出来。

陆家村的犁有铁犁和直辕犁，大多数都是用铁犁，只有几户家里条件好的人家里才用得直辕犁。柳家自是也有直辕犁，可前段时日被弄坏了。柳青山只会修铁犁，这直辕犁原是打算在赶集时，带去县里修的。

柳小满回忆着柳青山在田地里用直辕犁劳作的场景，他拖着直辕犁吃力地前行，耕完地整个人累得筋疲力尽，地耕的效果也一般。与直辕犁不同，曲辕犁的辕有个弯曲的弧度，这样在转弯时就不用像直辕犁那般费劲。

柳小满拿起炭笔在纸上落下第一笔，将弯曲的辕给画出来后，接着她又继续画梨盘，这犁盘一定要能灵活转动，只有这样才能使犁架变小变轻，操作起来也会更加地方便。

「统子哥，江湖救急！能不能借把尺子？用完我就还给你啊。这比例尺可是关乎着曲辕犁的实用性啊！我还是得要严谨点的。」

「一两银子。」

「行行行，一两就一两，先赊账。」

「道具我的眼睛就是尺已发放，可用时间为一小时。当前宿主余额为负一百零一两银子。」

柳小满一边画，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尺寸，有了系统的帮助，她轻轻松松就落笔。等画到犁壁时，柳小满稍微停顿了一下，脑海里仔细回忆着之前柳青山用直辕犁的翻耕情况，最后画出一个带有弧度的犁壁，这样便可把翻起的泥土打碎并推到两侧，减少耕犁前进的阻力了。

桌上的蜡烛半截蜡身已淌成了琥珀色，忙活了许久，柳小路满才停下来，她一共画了三种改良方案，对比了半天，最后还是用了第一版，万万没想到甲方竟是她自己。

敲定图纸后，柳小满找来了柳青山，很是期待地问道：“爹，您看看这个，这是我改良后的直辕犁，它的辕是弯曲的，我叫它曲辕犁，你觉得这个犁怎么样？”

柳青山接过图纸，先是随意扫了一眼，紧接着，他的眼神就被图纸上的内容牢牢吸引住了，整个人神情很是沉重。“岁岁，这是你画的？”

柳小满点了点头，“对的，爹，你看看这图纸可有不妥之处？”

柳青山神色复杂地看着柳小满，指腹在图纸边缘摩挲着，烛火在他眼下投出深深的阴影。半晌，他才开口说道：“这辕的弧度设计得倒是巧妙，你爹他、我当年也曾有过这样的改良之法。可我的改良却不如你的精妙，那会我设计的榫卯承重能力并不太好，稍有差池，那犁架便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