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元唐立于湖畔与人低声交谈,话未说完,却捕捉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偏头望去,果然是她。
隔着人群,崔莞言姿态娴雅,语调却比旁人略高半分,不多不少恰好落入他耳中,像是专为他一人说的。
她在算计他。
他本应厌恶,可那双眼,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总让他移不开目光。
她身侧的,是沈明宜。另一女子陌生,眼神灼灼,频频朝他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
崔莞言该不会是想拿他做饵?
他正思量间,一声娇唤将思绪打断。
“殿下。”
谢清菱款款而至,嘴角挂着得体笑意,眸光含情地看着他,“臣女远远看见殿下,特来致意。不知……是否叨扰?”
离周王不过两步之遥,她心中砰砰直跳,远看周王身材颀长气宇不凡,如今靠近了,更觉五官俊秀,尤其是那双眼,虽冷,却分外动人心魄。
若真能攀上周王,自己便能踩在沈明宜头上,兄长也不必对崔时言听计从。
然而褚元唐眉心不动,连半分应付的笑都无。
他冷声道:“知道叨扰,还敢过来?”
谢清菱笑意僵住,却仍努力维持体面:“臣女原本并无打扰之意,只是……方才见殿下似是在看这边,心中一时误会,才斗胆前来致意。”
言语委婉,眼波羞怯,带着几分引人遐想的意味。
褚元唐嗤笑一声:“见人看你一眼,便急着送上前来?大街上多的是人瞧你,你可要一一致意?”
周围的贵女本就等着看笑话,此刻已是压不住笑意,纷纷掩唇。
“这谢小姐也太会自作多情了。”
“哎,这下可丢了面子。”
“她真当王爷是她勾得动的?”
谢清菱面色刹那间白了又红,像是被当众剥了皮般难堪。难道刚刚是她误会了?都怪沈明宜和崔莞言那两个贱人,若非她们挑唆,自己怎会一时得意失了分寸?
她强自镇定,弯身行了一礼,“是臣女唐突了,还望殿下恕罪。”
褚元唐瞥了一眼崔莞言的方向,沈明宜已然消失不见,她的谋算应是成了。
收回目光,他侧过脸,并不理会谢清菱的请罪。“滚。”
谢清菱只觉心口被重重一击,羞愤难当,咬牙快步离去,然仓促间裙摆绊住了脚,险些摔倒在众人面前,还是身旁宫女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人群中,几声低笑再起,有人毫不避讳地嗤了一声。
她恨不能当场遁走,恼羞成怒地骂道:“怎么走路的!”
宫女低头不敢作声。
踉跄着回到投壶台边,她一看,原本站在这里的崔莞言和沈明宜,早已不见了踪影。
不远处几名女眷正在笑谈赏灯,投壶台边只剩几名内侍在收拾。
完了。周王没能勾到,崔时那边也要交不了差。
她提裙快步穿行回廊,压低声音焦急唤人:“明宜?你在哪儿?”
无人应答。
沈明宜不是个轻诺寡信之人。难不成她早已去了临水台?
湖上灯舞已起,笙箫合鸣,画舫徐行,灯影交织,御湖畔人声鼎沸,喝彩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