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雨碎药契
“噗!”心神剧震之下,素问内力反冲,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何萧然的锦被。引蛊之术被强行中断,残存的蛊毒在两人经脉中剧烈反噬!
何萧然闷哼一声,身体再次痉挛,但那双眼睛却死死锁着素问,燃烧着骇人的风暴。他猛地抬手,那只未受伤的右手如同铁钳,狠狠攥住了素问施针的右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归晏如!你好大的胆子!”他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的冰渣,带着毁天灭地的怒意,“谁给你的权力,替本王做决定?!谁准你。。。用你的命来填?!”
素问被他攥得生疼,右臂封印处更是如同万蚁噬心,痛得她眼前发黑。但面对他狂怒的质问,一股委屈和倔强却猛地冲上心头。她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沾着血渍和汗水,眼神却毫不退缩地迎上他骇人的目光:“不引。。。你会死!蚀心散在啃噬师父的心脉!‘锁魂蓝’和寒郁在冻结你的生机!火毒马上就要焚尽你的五脏六腑!我能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你们死吗?!”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尖锐,如同杜鹃啼血。
“那也不是你自作主张的理由!”何萧然低吼,攥着她手腕的力量又加重一分,仿佛要将她嵌入骨血,“你的命。。。你的命。。。”他喘息着,后面的话却像被什么堵住,只剩下眼中翻涌的、几乎要溢出的狂暴情绪——是愤怒,是后怕,是某种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深沉的恐慌。
就在这时,窗外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疯狂砸在琉璃瓦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如同苍天也在为这场对峙擂鼓助威。
殿内的烛火被涌入的狂风吹得明灭不定。光影摇曳中,两人一个怒如雷霆,一个倔强如竹,在暴雨的喧嚣中无声对峙,手腕相连处,传递着彼此剧烈的心跳和滚烫的体温(何萧然)与冰冷的封印痛楚(素问)。
僵持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何萧然眼底的风暴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取代。他看着素问惨白却倔强的脸,看着她嘴角未干的血迹,看着她右臂衣袖下那因他紧攥而更显刺目的青色莲纹。。。那纹路如同烙印,灼痛了他的眼,也灼痛了他冰封多年的心。
他猛地松开钳制她的手,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素问猝不及防,踉跄后退一步,扶住桌角才稳住身形。
何萧然撑着床沿,艰难地坐起身。他看也不看惊愕的凌风,目光穿透摇曳的烛火和窗外的雨幕,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斩断枷锁般的决绝:
“凌风。”
“属下在!”
“去把那份‘药奴’契书。。。拿来。”
凌风一愣,随即领命,迅速从书案暗格中取出一份盖着靖王世子金印的契书。
何萧然接过那张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纸。他看也没看,就在素问和凌风震惊的目光中,双手抓住契书边缘——
“嘶啦——!”
刺耳的裂帛声在雷雨声中清晰响起!
那份象征着素问卑微身份、生死皆由他掌控的“药契”,被他亲手撕成了两半!再撕!直至化为片片碎屑!
他扬手,将碎屑狠狠抛向空中!白色的纸片如同被惊起的寒蝶,在狂风暴雨卷入的殿内疯狂飞舞,瞬间被雨水打湿,粘在冰冷的地面上,污浊不堪。
“归晏如。”何萧然的声音穿透纸屑飞舞的簌簌声和震耳的雷鸣,冰冷,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重量。他抬眸,目光如同穿透灵魂的利剑,直刺素问心底:
“从此刻起,你不再是本王的‘药奴’。”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素问的心上: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师父的命,本王会救。‘双生莲’,本王会去寻。”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带着重伤未愈的虚弱,却更有一种顶天立地的孤绝。他一步步走到素问面前,无视她惊愕的眼神,猛地伸手扣住她的后颈!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掌控,迫使她抬起头,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眸!
暴雨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被隔绝。殿内死寂,只剩下他低沉而危险的声音,如同深渊的回响,清晰地烙印在素问的灵魂深处:
“但是,归晏如,你给本王听清楚——”
“若你再敢擅作主张,用你的命去填任何坑,让自己置身险境。。。”
他扣着她后颈的手指微微用力,眼神锐利如刀,一字一句,带着令人骨髓冻结的森然与。。。一种近乎偏执的宣告:
“你若死了,本王便让这天下。。。为你陪葬!”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天幕,瞬间照亮了何萧然苍白却无比冷峻的脸,也照亮了素问眼中瞬间涌起的、足以淹没一切的震撼与悸动!
药契已碎,命契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