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竹桑,细白的手脚被铁链磨伤,渗出缕缕血丝,原先纯然软糯的脸颊变得瘦削,显得清冷疏离。
她晕厥在地,生命体征正在渐渐消逝。
檀巳眉心堆叠,微微蜷起指骨,
他本以为他再也不会对竹桑产生一丝异样,可她濒死之际,他的心脏竟还是会生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抽痛。
一缕魔息解开竹桑身上的枷锁,檀巳俯身将竹桑抱起。
他力气本就很大,如今的她在他怀里竟像一张薄纸一样轻,她原先白里透粉的肌肤如今蜡黄若陈年纸卷,毫无生机。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残羹冷炙,才知道她为何消瘦成这副模样。
曾经他阅尽人间菜谱变着花样给她做饭,如今他连她吃不了魔界食物都给忘了。
他们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这一步。
她明明可以做他最宠爱的妃子,只要她想,做魔后也可以。为何她非要杀他,非要落得如此下场。
檀巳脸色很差,他将竹桑带回荒废已久的清溪宫。
宫里的婢女早已悉数遣散,偌大的宫殿显得空旷寂寥。
檀巳把竹桑放到床上,不忍嘲弄一笑。
这女人当真是他挥之不去的虐缘,他近日对她已毫无感情,今夜却只能靠双修才能救活她。
他将她打入地牢,实在是因为他玩弄她时,她总爱说些缠绵悱恻的吴侬软语扰乱他的心神。
这处心积虑的女人难道还异想天开地以为,只要她对他撒撒娇,他便会再次喜欢她?
又兴许,是想到什么办法要杀他?
少年眉眼讥讽。
他绝不会在同一处跌倒两次,更不会为不值之人再度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想要他的命?
能在牢狱里喝腥臭的兽血粥都算他仁慈。
若不是百姓们日日期待,等着她被处刑,今夜他绝不会救她。
只救这最后一次,她刑期将至,再熬不到第二个血月之日。
对了。
她再活不过第二个血月之日。
在他人生里,时间不是可以将仇恨磨平的东西,他对三界依旧仇视唾弃。
然而,她却是。
今日看她这幅脆弱可怜的模样,他忽然觉得对她的恨意减轻了些许。
越是如此,他越是留不得她。
她太容易扰乱他的心智,他真怕有朝一日会再次沉迷于她的石榴裙下,丢掉性命,丢掉苦心建立的所有。
欲图将天下尽吞的男子,不该死在一滩粉红骷髅上。
将士们的仇他要报,他曾被折辱的仇,他更要报。
眼见竹桑生机渐无,檀巳熄灭宫灯,退下玄色长袍,躺到她身旁。
竹桑做了一个怪梦,她梦到自己恍若一只被摁在砧板上的鸡,四肢无力垂落,庖丁正掏出它的五脏六腑,内脏刀绞般的痛。
正当绝望之际,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带着她逃离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