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虽说进行了简化,但说是初学版也太……而且怎么才7分,见月你不太懂这其中的门道,所以——”
林见月笑笑,没说话,直接站起身。
她走上台,向着观众——或者说食客的方向行了个标准的礼,随即坐下。
林见月演奏的也是《菊次郎的夏天》,却是更复杂的原版。
右手在高音区飞速跑动,左手则需要进行低音区的大跳,手指分开到八度甚至是十度。偶尔的双手交叉配合,更是完成得行云流水。
整首曲子旋律丰富,似夏日鸟啼蝉鸣,带着童年午后的慵懒和冰镇过后的西瓜清甜。
一曲毕,场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两秒后,掌声像炸雷一样响起来。有人站起身举高双臂鼓掌,有人吹着口哨叫好,连佐藤美和子他们也露出震惊的神情,机械地重复着拍手的动作。
林见月优雅欠身,走下台。
她讨厌钢琴,讨厌那些被父亲逼着练琴的夜晚,但指尖的记忆骗不了人。音乐早就刻进她骨子里,成为流淌在她血液里的一部分,哪怕恨得牙痒痒,也甩不掉。
林见月坐下时,田中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其他人则一脸震惊。
林见月故作谦虚,眼含笑意:“钢琴牌子我确实不懂,不过……”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田中:“无论我走到哪,都会有人为我准备最好的钢琴。所以我只需要认识金字塔顶端的那几架钢琴。”
话音刚落,手机震了震,降谷零发来的:『现在有空吗,见一面?』
林见月回:『有。』
『我让萩原去接你,把地址发给他。』
林见月发完消息,重新看向田中:“田中先生,恕我直言,如果您真的关注古典音乐,就该知道我父亲的名字。他去年还受邀在东京歌剧城音乐厅表演。”
林见月讨厌父亲,甚至是憎恶,但她又不得不承认父亲的天赋和才华,他确实对得起音乐世家才子的名号。
田中已经隐隐猜出真相,他脸色一阵白一阵红,随即碾着后槽牙不死心地问:“你父亲是……?”
林见月缓缓念出父亲的名字,如愿以偿地看到坐在对面的田中惶恐地瞪大眼睛。
通过他的表情,林见月看出他确实知道她父亲的名字,而且他花大价钱抢的门票大概率就是她父亲的。
之后是短暂的沉默,尴尬的氛围在几人间环绕。林见月一边往嘴里塞切好的牛排,一边数着数期望萩原研二能快点来。
几分钟过去,林见月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点笑意:“见月,我来接你了。”
萩原研二在招待生的带领下出现在几人面前,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白衬衫下是隐而不发的充满爆发力的肌肉。
萩原研二站在餐桌旁,目光扫过桌上的粉玫瑰,又落在林见月脸上,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他拿起桌上的玫瑰:“这是见月你的吗?”
林见月先是点头,而后摇头:“是田中先生送我的,但我没收。”
“诶——”萩原研二拖长尾音,“好漂亮的一束花。”随即笑眯眯着看向田中。
他虽是在笑,眼底翻涌着的晦暗不明的情绪却黑云般压向田中。但从这个角度,林见月只能看到他后脑勺垂落的乌发。
田中汗津津地低下头避开萩原研二的视线:“都、都是误会。”
萩原研二抱起捧花:“真好,粉玫瑰,花语是表达感激和歌颂友谊。见月酱帮了田中什么忙吗?”
他低头轻嗅一口,笑着弯了弯眉:“答谢礼的话,不收下不行呢,那我就代见月酱收下啦~”
“……”林见月沉默地盯着萩原研二,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但又觉得情理之中。
她起身冲在场剩下几人鞠躬道歉,说明自己要先离场,站直身体时却对上宫本由美震惊到能吞下一整枚鸡蛋的表情。
“我先告辞了。”
林见月没有多解释,转身离开。
餐厅外的晚风带着凉意,她跟在萩原研二身后,和他一起坐上车。
“去哪?”她问。
“去零的安全屋,”萩原研二侧过头,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亮闪闪的,“不过在那之前,要不要先去吃个冰淇淋?我知道有家店开到很晚,而且刚好顺路。”
林见月看着他眼里的笑意,突然想起那张狗狗表情包。她沉默须臾,语气却软了下来:“嗯,去买冰淇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