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话音落下,殿内一片死寂。
太子脸色苍白,身形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他下意识地看向一旁须发皆白的王首辅。
王首辅作为三朝元老,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太子身上:“殿下,当务之急,是稳住朝局,以待陛下苏醒圣裁。”
太子声音干涩:“首辅大人,孤心乱如麻,父皇如此,我……”
王首辅截断他的话:“殿下身为储君,然此非常之时,老臣以为,殿下当以主持大局为名,总理日常政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旁沉默不语的雍王,“雍王殿下及我等重臣合议,暂作处置,待陛下龙体康复。”
雍王宁怀远站在阴影处,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戚,闻言微微颔首:“首辅老成谋国,所言极是。臣弟自当尽心竭力,辅佐太子皇兄,一切以父皇龙体为重。”
太子看着王首辅的眼神,深吸一口气,终于点了点头:“孤明白了,就依首辅大人之言,待父皇醒来圣裁。”
几句话之间,敲定了朝局安排,一场变动,由此开始。
宁令仪站在稍远处的屏风后,只匆匆看了一眼父皇,父皇那灰败沉寂的脸庞,和那条被刺目狰狞的伤腿,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掉下眼泪。
戎马半生的父皇竟会坠马?
一个月前的刺杀案阴影尚未散去,此刻又添坠马重伤,这绝非意外。是谁?究竟是谁在暗处,一次又一次地将刀锋指向南朝的至尊?
数日后,趁着太子忙于接手国事焦头烂额之际,宁令仪带着心腹悄然出宫,直奔京郊围猎场。
事发地点已被清理过,但残留的混乱痕迹依旧触目惊心,折断的灌木,凌乱的马蹄印,还有一片明显塌陷下去的土地。
“公主,就是这里。”陈恪指着那片塌陷处。
“据当日随行的侍卫说,陛下的御马就是在此处踏空,连人带马摔了下去,他们都说是雨后泥土松软意外塌方。”
宁令仪蹲下身,指尖捻起一小撮塌陷边缘的泥土,冰冷潮湿。
她仔细观察着塌方的边缘,眉头紧锁,塌陷的形状似乎过于规整?边缘的土层断裂面,也隐约可见一些不自然的挖掘痕迹。
“松软?”她喃喃自语,“此处的土质,与其他地方并无太大差异,而且……”
她指向不远处几处马蹄踏出的深坑,“那些地方承受的冲击更大,为何没有塌陷?偏偏是父皇经过的这里?”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公主殿下,对这意外的现场,也如此感兴趣?”
宁令仪回头,只见拓跋弘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围场,他穿着玄色劲装,更显身形挺拔如松。
他缓步走来,目光掠过那片塌陷地,最终落在她沾了泥土的指尖上。
“拓跋弘!你又来做什么?是想故技重施,看看此处是否也留下了什么碍你事的证据,好一并毁去吗?”
拓跋弘对她的尖锐敌意恍若未闻,反而饶有兴致地在她方才蹲下的位置旁,也蹲了下来,他的视线并看向一丛沾满泥浆的枯黄野草。
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开覆盖在上面的枯叶,捻起一小片边缘带着细微锯齿的草叶,他将草叶凑到鼻尖下嗅了一下,眼底掠过了然。
“毁灭证据?”他抬眸,“公主殿下这次,怕是冤枉好人了。”
他将那片枯黄的草叶递到宁令仪眼前:“认识这个么?”
宁令仪凝神细看,那草叶形状普通,颜色枯槁,混在泥泞中毫不起眼,摇头。
“它叫霜骨草。北境极寒之地,万丈雪崖之下,才偶能得见的一种毒草,极其稀罕。”
“其汁液,无色无味。牲畜若误食些许,短时间内不会暴毙,却会四肢麻痹,反应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