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落其实也有些担心,但还是嘴硬的说:“不会的,你理智些好吗?”
过了一会,医生开始一个个的叫病人床号,家属轮流去听病情。
圆圆姐这次没有像以往那样冲上去,到门口等,而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着。陈落猜测一方面她是不想去ICU门口,那里离姐妹俩太近,另一方面陈落将心比心的想,圆圆姐可能也很担心,担心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有点胆怯了。
一大清早有一个老人即将离世,这个消息给大家的冲击都很大。
叫到3床了,圆圆姐和陈落走了过去,医生见到他们,虽然满脸疲惫,但是还是比较轻松,一见圆圆姐就说:“老人家状态不错!”圆圆姐原本还忐忑不安,一下子兴奋了,连忙问:“我爸爸还是持续转好吧?”
医生说:“是的,老人家求生意志很顽强,免疫系统也开始工作了,现在各项指标都在稳步回升,我们研究了一下,这种情况,再过两三天就可以考虑停掉ECMO,再拔管了。”
圆圆姐激动的原地跳了起来,抓住医生的胳膊,一边摇一边说:“太好了,太好了,谢谢您!谢谢您!”说完喜极而泣,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她泪流满面。
陈落站在旁边感慨万千。陈落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把自己代入到圆圆姐的角色,可能两个人有相似的家庭情况,都是独生女,父母疼爱;又有相同的学历背景,平时共同语言也比较多;还有相同的工作经历,都是离开老家在北京工作生活。
每次圆圆姐为父亲担心时,陈落就总会带入自己,她总觉得如果有一天她的父亲或者母亲生病了,她的处境和心情,以及能做的事肯定也是和圆圆姐一样的。圆圆姐的父亲病情严重时,她就总想到自己的父母亲是否因为她的缘故,在那边也生病难受着。听到医生说圆圆姐的父亲好转的情况,她就感觉像自己的父母亲也没事了。
今天听到医生这么说,陈落不仅开心,而且眼泪也开始往出冒,就好像一直担心的父母亲终于平安了一样。
圆圆姐不断给医生鞠躬,陈落也跟着她鞠了一躬,似乎这样她心里也能得到些安慰。
两人离开后,眼圈通红的回到座位,平静了一会,圆圆姐看了看陈落,说:“陈落,我哭是正常的,你怎么也哭啊?”
陈落说:“我被你感动了不行吗?”
圆圆姐看着她,没说话,她心里想,陈落肯定是想到自己的爸妈了,她握了握陈落的手。
医生通告病情结束了,仅剩了姐妹俩的父亲。
圆圆姐跟陈落聊了会天,正准备走的时候,医生出来叫姐妹俩。
陈落和圆圆姐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是一沉。两人站了起来,朝那边看去。
姐妹俩和家属们都去了ICU门口,医生一脸严肃地对她们说:“病人心跳停了,我们已经尽力了,抢救了大半个晚上,还是不行。”
姐姐直接站不住了,往下滑,她老公和另一个亲戚从两边架住她,她的腿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就往下跪,两边人使劲的拽着她。
妹妹开始大哭:“爸爸,爸爸——”
姐姐最终还是跪在了地上,两边的人没有拉住她,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嘴里喃喃地说:“我们现在爸爸妈妈都没有了。”
陈落以前听说过她们的妈妈已经去世十来年了,这十年她们一直跟着爸爸住。现在爸爸也走了。
妹妹听到,也跪在地上,姐妹俩互相抱着痛哭,陈落可以看出俩人拥抱得很用力,妹妹边哭边说:“姐姐,我要爸爸!姐姐,我要爸爸!”
妹妹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碰到解决不了的事哭着叫姐姐,完全不像一个近30岁的人。
姐姐抱着她,没说话,只是哭。
看到这些,陈落只是眼圈红了,圆圆姐直接泣不成声了。陈落拍了拍圆圆姐,说:“怎么了?”
圆圆姐边擦眼泪边说:“看到她们,我就想起了我的两个女儿。如果有一天,我和我老公不在了,我的两个女儿肯定也是这样,她们那会得多难过啊。”
陈落想了想说:“这总比一个孩子好。姐妹俩还能互相安慰,互相支撑,你看她们俩拥抱着,能互相取暖,彼此能给对方一些能量。而且这种痛苦对于她们俩是几乎一样的。如果只有一个孩子,那是真惨,多孤单啊。无论多大的痛苦也没人能感同身受,所有的伤心都只能自己一个人背负着,那种伤心永远没有另一个人能理解。”
圆圆姐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对,我就觉得我爸这个事,我老公也好,女儿也好,虽然都是我最亲的人,但是她们没法真正理解我的感受。
我们当时本来不想要二胎,工作都挺忙的,就是想着两个孩子能有个伴,万一我们哪天不在了,她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圆圆姐又说:“咱俩去楼下溜达一下吧,这里呆着实在太压抑了。”
陈落忙点头答应。早上,陈落被圆圆姐说的心里还真有点内疚,虽然真不是她的缘故,但是真的一点不想待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