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谨衍的力道能把她手腕揉碎了,段嘉玲见这样骑着,他抓得更狠,就开始哭了。
脸埋在他脖颈间委屈嘤咛,气息一抽一松地,胸口一起一伏地软趴在他胸膛上。
段嘉玲记得有一次参加巡回法庭,一对中年夫妇闹着要离婚,草原秀丽辽阔的风景无法让夫妻恩怨释怀,因为谁都要分走唯一的房子,最后是妻子一直地哭着,从白天到黄昏,丈夫走过来跪在她面前,低声说:“我们不离了,房子不分了。”
原来,让所有人满意的公平不一定是规章法则,而是人情。
如今她学了这一招,沙谨衍果然松开她的手腕,她听见他像夜里鼓进她帐篷的烈风一般的呼吸声,就在他伸手去抽纸巾时,段嘉玲双手发力一推他,逃了出去。
她跑也不是跑出酒吧,而是躲到了吧台——艳红的身后。
艳红手里的鸡尾酒调得火热,没有看她,而是笑笑道:“小玲莉这是怎么了?被沙谨衍欺负得受不了了?”
段嘉玲就蹲在艳红腿边,酒精虽然浓烈,但不至于让她失去思考,面上抽抽嗒嗒道:“我得罪他了,他要撕了我。”
“扑哧。”
艳红被她弄笑了,一转头,听见段嘉玲可怜地说:“艳红,能帮我找个住的地方吗,我晚上怕他……”
沙谨衍刚好走到吧台,本来身上就起着火,此刻听到段嘉玲在那里胡言乱语污蔑他,拔腿就要进去抓人,艳红立马端着那杯点了火的鸡尾酒拦住他,说:“行了行了,你让她缓缓,谁叫你灌她的,等晚上吃顿火锅就解决了。”
段嘉玲躲在艳红身后站起来,双手搂住她胳膊,鬓边的头发缕缕凌落,皮肤太白了,衬得鼻尖是红的,眼睛也是,沙谨衍看着她在艳红那里卖可怜,垂在身侧的双手拢成拳,面上压着火,沉静道:“别被她的狡猾骗了。“
这句话像是在提醒艳红,又似对他自己说的。
段嘉玲见他推门出去了,步子想跟上,但又顿了顿,仍旧黏住艳红。
艳红这时对她说:“你怕什么,沙谨衍都不让人给他倒酒,就让你倒,你给他下耗子药都行。”
段嘉玲对她这句建议颇为震撼:“乌沙还活着吗?”
艳红微微一笑:“你还真是不听重点啊。”
段嘉玲湿着眼睛说:“我能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吗?我这几天都没睡好。”
艳红想了想,段嘉玲拿出手机就要扫二维码,她忙抬手拦住:“我给你开个包厢。”
段嘉玲摇了摇头,说:“员工休息的地方就行了,后巷也没事。”
她刚才看到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从后门经过,但追过去只看到后巷的一扇木门,她没理由要求人家打开,但现在……
她捂着脸嘤嘤地哭,说:“沙谨衍一会来抓我怎么办……他力气大得吓人……”
“好了好了……”
艳红是个爽快的女人:“去我家。”
段嘉玲眼瞳一怔,这未免也……太接近目标人物了!
但艳红话风一转:“你等会,五点多我们去吃晚饭,再带你回去。”
“去你家,太打扰了吧……”
艳红给桌上的酒杯倒上水,朝她递过来,说:“你不是乌沙的朋友吗?”
段嘉玲在艳红那里打了会下手,沙谨衍出去了还没回来,等到饭点,艳红就领着她去了火锅店。
内蒙的涮羊肉是随便一家都好吃的程度,尤其现在最是倒春寒的时候,度过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才能迎来春天,乌沉得看不到尽头的天色里,至少吃饱了还算有一点欢愉。
段嘉玲坐下涮碗,艳红看她的手法笑了笑,说:“哪里人?”
“香港。”
艳红眼里的笑夹了丝惊讶,见段嘉玲自然地戳开第三副碗筷,打开洗净,故意提醒她说:“沙谨衍还不知道来不来吃呢。”
段嘉玲动作顿了顿,给自己摆了副台阶:“一会这副筷子涮生肉呢。”
艳红又笑了,手肘搭在桌上说:“跟你还挺聊得来的。”
说完,她没来由叹了声,似乎有些可惜了,大约是听到段嘉玲不是这里的人。
段嘉玲跟艳红成为朋友只需要三个小时,跟沙谨衍花了三天两夜,吵了一架,关系更恶劣了。
刚聊上天,段嘉玲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现在时间还早,她并不着急去瑰丽过除夕夜,回房换身衣服、补妆,拿上GoPro下楼,直奔公路对面的维多利亚公园年宵市集拍vlo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