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澈立即道:“纠正一下,不是我要找你,是我们陛下让我来找你的。”
然后柳澈就把洛蔚宁邀她今晚赴践行宴的消息告诉她。
“现在天色不早了,三公主是时候出发了。”
“好。”
慕容清嘴上应着,双脚却钉在原地。看着柳澈在海风吹拂下,散乱的发丝拂过俏丽的脸庞,她的眼睛勾出笑意,仿佛盛开的花儿。
柳澈察觉到她的目光,浑身不自在,没好脾气地吼了一声:“干嘛?”
“我慕容清虽然平日打打杀杀的,但也是个讲究礼节的人。当年柳相陪我一夜,我放柳相离开。现在柳相救我一命,难道就不想要在下也……陪你一夜吗?”
柳澈没想到慕容清会不知羞耻地提起当年的事,脸上还带着回味似的笑,问她要不要陪她一夜?
她顿时又羞又气,想也不想就狠狠地一脚踩在慕容清脚上。
“啊……”
慕容清强压着惨叫声,被踩的脚疼得反射似的抬起,手握着着又疼又麻的脚尖,单脚跳了几下。
“我是认真的。”
柳澈似乎还不解气,咬牙切齿道:“本相对你……没兴趣!”
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这晚,洛蔚宁设宴为慕容清践行,第二日天刚亮又亲自送她到海舰上。道别过后,她和柳澈就回到了淮清江岸边,一直目送着,直到海舰消失在江面上。
回到中都城内,洛蔚宁没有直接摆驾回行宫,而是登上城墙,并让黄月带一壶酒上去。
在慕容清的接风宴结束后,洛蔚宁就私下向她打探杨晞的情况,虽然得知杨晞还活着,但同时收到了一个噩耗,就是成德公主在前年十月薨了,是悬梁自尽的。
当晚她彻夜难免,心里像被石头哽住。脑子里不断浮现曾经和成德公主相处的种种。
那年上元夜她女扮男装欺骗了赵淑瑞,害她芳心错付。后来她们被高党算计,官家点她做驸马,她不留情面地拒绝了,虽然惹得公主很难过很生气,但最终公主还是宽宏大量地原谅她和巺子,并用婚事换取大赦救了她一命。
多么善良的公主,本该一辈子享受荣宠,无忧无虑,却不幸遇上国破家亡,落得悬梁自尽的悲惨下场,老天爷真的太残忍了。
她欠赵淑瑞太多了,还来不及报答,她就走了。洛蔚宁遗憾又难过,哽咽了许久,直到天亮的时候才痛快地哭了出来。
她眼眶含着泪,远眺北方。然后从黄月手里接过一杯酒,道:“公主,您的大恩大德阿宁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敬您一杯,愿您一路走好!”
说完,她倾斜酒杯,酒水在地上浇出一条线。
从城楼下来后她就平复了情绪,回到行宫继续和柳澈商议军事。
杨晞和赵淑瑞感情深厚,她知道赵淑瑞的死一定对她打击很大,她得想办法早点打回汴京,回到她身边。
……
大夏崇宁二年九月初,顺国皇帝驾崩,嫡女慕容清继承大统。次月,新帝废除与晋国联盟之国策,宣布与夏国结盟,并于当月派兵南下,助夏伐晋。
而在半个月前,晋国西境西山路路府也被夏军攻破,其他城池的守将一些投降,一些被追着往汴京方向逃。
汴京四面受困,向从天自知无路可逃,便一面命人加固城墙,一面隐瞒战报。除了几个朝中重臣,根本没人知道夏军和顺军即将兵临城下。
无论是汴京百姓的生活还是向从天的朝廷,都在他的隐瞒中有条不紊地运行着。他也不知道还能瞒多久,时而激昂振奋,欲背水一战。时而又觉得大势已去,萎靡不振地在后宫饮酒赏舞。
而杨晞在赵淑瑞离开后,凭着一点求生欲又度过了两年。只是长期难以入睡、噩梦,再加上胃口不振,整个人快瘦成皮包骨了。
最近一个月,她连坐起来的力气也丧失了。
这日午膳,侍女扶她坐起来,靠在樱雪怀里。樱雪一手搂着她,一手拿调羹把肉末米糊送到她嘴边。
摸着她骨头突出的手臂,看着那苍白如纸的脸,毫无生气的眼睛,樱雪难过又恐惧,真怕杨晞哪天就不在了。不过杨晞这个样子已经持续了几年,整个公主府的人,包括樱雪,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今难过、恐惧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转瞬就能振作起来。
当肉腥味传入鼻息,杨晞顿时就觉得胃里翻滚,下意识别过脸,远离嘴边的食物。
站在床边的傅长史耐心劝道:“公主,您一天没东西下肚子了,多少吃些进去。”
樱雪也道:“是呀,公主现在太瘦了,不吃点,我怕到时候洛将军回来不认得。”
她们都知道洛蔚宁如今是夏国皇帝,但樱雪还是习惯称呼她作洛将军。
杨晞听闻“洛将军”三个字,凝神思索了起来。
这几日她频繁梦到爹娘,还有赵淑瑞、疏影这些已故的人,她在梦里很想跟他们走,虽然他们都赶她回去,但她总觉得自己没多少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