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澈不屑一笑,把信搁在几案上,道:“你这个岳父真不厚道,你成亲他怄气不来,落你们面子,还迟迟不承认你这个女婿。到了关键时刻,需要冲锋冒险了就知道找你!”
洛蔚宁也无奈叹了口气,“谁让我和他同样支持魏王呢!”
向从天选择他领兵随驾,一来是因为她当初是魏王举荐入军的,不会轻易背叛魏王;二来,随驾的军队向来出自上四军,有资格随驾的步兵就只有天武和神卫了。
洛蔚宁的神色变得认真而凝重,道:“柳澈,南郊祭天恐怕会有一场恶战,魏王和秦王孰胜孰负谁也料不准,这段时间神卫军就拜托你了!”
柳澈也深知事态严重,如果张照和秦王谋反成功,随驾祭天的向从天、洛蔚宁等魏王党将被一网打尽,而柳澈,要么选择带领军营里的士兵反抗,直至被剿灭,要么背叛洛蔚宁,带着剩余的士兵投靠秦王。
柳澈既然认定了洛蔚宁才是可以实现她抱负的人,她们在上元夜还约定一起改变天下女子的境遇,显然不可能选择后者。
但她的态度却比洛蔚宁乐观多了,故作不以为意地安慰洛蔚宁,“你放心吧,神卫军我给你看好,真要有事就赶紧飞鸽传书回来。还有你那不厚道的岳父,以他的手段,我不认为他会任由张照宰割,说不定暗中安排好了。”
洛蔚宁觉得柳澈说得也在理,心情遂放松了下来,“那好,我就留个人在军营协助你。”
当洛蔚宁的目光落在李家兄弟身上,李超广以为她会选自己留下,十分的期待,哪知洛蔚宁却道,“阿靖,你留守军营协助柳军师吧!”
李超广大失所望,一时激动,几乎脱口而出,“将军,为什么不是我?”
洛蔚宁有些愕然,实在想不明白选谁留下来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李超广总是抱怨她总带着李超靖在身边,这次选他不正好补偿他吗?
“阿广想留下?”洛蔚宁疑惑。
李超广看了一眼柳澈,眼中划过一丝留恋,转而又拼命给李超靖使眼色。李超靖恍然大悟,露出了滑头的笑容,赶紧道:“宁哥,这次还是我随你去吧,我哥留下!”
“对呀,宁哥让我留在军营吧!”李超广附和着道。
洛蔚宁和柳澈看着他们兄弟俩,一个扭扭捏捏,一个嬉皮笑脸,古古怪怪的,感到十分纳闷。
柳澈道:“李超广,你搞什么,这次随驾祭天,这么热闹你竟然不去?还是你听到有大战,害怕了?”
李超广被误会贪生怕死,瞬间慌了,赶紧摆手解释:“不不不,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洛蔚宁和柳澈几乎异口同声。
李超广瞥了一眼柳澈,搁在腿边的双手紧张得握成了拳,心怦然直跳,脸涨红,声音也降低了,“军营事多,我就是想留下来协助柳军师。”
柳澈顿时好气又好笑,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道:“你留下来协助我?算了吧,你把我鸽子都吓跑了,你能帮我什么?”
柳澈昂着下巴,一如既往的高傲,丝毫没察觉自己这句话对李超广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李超广听后委屈劲上来,看着柳澈,眼圈也红了,“我……鸽子的事是我不对,但我想帮你也是一番好意,柳军师为何出口伤人?”
说完,李超广头也不转地跑了。
李超靖没想到自家兄长如此不争气,脸皮薄还沉不住气,觉得脸都丢大了,哎了一声,立即追了出去。
洛蔚宁和柳澈全程不明所以,惊得目瞪口呆。
李超广平时是没有李超靖机灵,但脸皮和脾气向来很好,犯了错误不管被斥责多狠,半声都没吭过,更别提流眼泪了。而柳澈在这军营里,对谁说话都从不客气,直来直去,一直都是这样,哪知道李超广吃错了什么药,奚落一句就眼红红的!
………
夜幕降临,几辆马车先后从汴京街道的石板路穿过,驶出内城,直往外城的一处小山上去,停在一座宅院外。
“殿下,请。”
秦王戴着简单的交脚幞头,一袭便装,手持折扇,在仆人的指引下来到宅院内堂。
看到秦王进来后,有两名老者和一名健硕的壮年男人站起身来,朝秦王拱手道:“殿下。”
内堂烛光幽暗,可见屋内的布置古朴雅致,更清晰地看出那三个人分别是张照、高纵以及殿前司都指挥使朱子成。
“诸位久等了,都免礼吧。”
说罢,秦王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随后问候了被罢职已久,只剩下爵位的高太师。
高纵虽被罢职,但在朝中仍然有一些党羽身居要职,分量举足轻重,争夺国本的事情自然少不了他。被罢职前的许多年,他与张照斗得你死我活,唯一齐心做过的便是参与决策出兵抢夺赤山路。然而朝廷局势多变,从前因为此事他们深得圣宠,如今在赵建和魏王看来,他们变成了需要惩戒的激怒顺国的罪魁祸首。为了自保,他们不得不坐在一起共商大事。
今夜几人会面的宅院,正是高纵的私宅。
“如今随驾祭天的护卫,从天武军撤下了二千人,换成了神卫军,依本王看,计划还是先暂缓吧!”
高纵和张照等三人看着秦王温润如玉的脸庞露出了怯懦,并不觉得意外。毕竟要谋害父兄夺取帝位,秦王既狠不下心,又不敢冒险是在所难免的。但为了自保,他们能依靠、利用的人只有秦王了。
于是张照开口道:“几日后,今上便要往南郊祭天,从最近入宫的谈话,,很有可能在祭天后颁布圣旨,定下储君人选。我等猜测,这储君之位非魏王莫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