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沉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不少早睡的人家已经关上了灯,整栋楼房笼罩在整齐划一的黑暗中。
他身上的寒气很重,全然不像夏天该有的样子,轻手轻脚地在门口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尔后又轻手轻脚地打开家门。
在解锁的同一秒内,他飞快地推开房门,目光径直冲入屋内:“阿言?”
邢沉连拖鞋也没换,洪亮的声音从客厅穿透到卧室:“阿言,你在哪?我买了你喜欢吃的那家海盐泡芙,你快尝尝。”
“阿言!老婆!你在哪里?”
一直没得到回应的他总算分寸大乱,紧绷的神经一触即发,发疯似地以极快的速度里里外外地扫视了一遍厨房和客厅,直到看见夏言蜷缩着坐在卧室的地上,眼角无法抑制的慌乱才慢慢散去。
他恢复了如常的神情,温柔地笑了起来:“怎么坐在地上,快起来,当心着凉。”
邢沉全身绷紧的肌肉放松了下来,悬在喉咙中的心脏总算回到原位,双手轻轻抓着夏言的臂弯,生怕稍一用力弄疼了他。
夏言低着头,瘦削的侧脸线条衬得他像个精美的陶瓷手办一样,整张脸白得毫无血气,甚至没正眼看邢沉一眼,只是沉默不语地侧着身子,依靠着身后的床头柜。
他整个人笼罩在邢沉高大的影子里,像是被掩埋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邢沉脱掉沾了水汽的外套,用力搓了搓冰冷的手,小心翼翼地抱住他:“对不起宝宝,我回来晚了,你吃饭了吗?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泡芙赔罪。”
“我手机没电了,让你担心了。都是我的错,老婆别生气好吗?生气伤自己的身体,不如把气发在我身上。”
他的下巴抵在夏言的头发上,单手抚摸着夏言的后背,虽然用的力气不多,但足以把夏言困在怀中。
“昨天钟医生真的来给我检查身体了吗?”
沉默中的夏言抬起头,空洞的眼神直直看着他。
邢沉言语含糊:“你不舒服吗?”
“为什么我会睡得那么死?”夏言一下子站了起来:“为什么我会一点声音都没听见?难道钟医生他们,可以看见我吗?”
邢沉:“阿言,你……”
夏言冷淡的目光轻划过邢沉的眼睛,低垂的眼睫微颤:“我今天出去了。”
他的话刚一出来,邢沉的神色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垂下的双手微微颤抖。
夏言神色平淡地看着他,语气如常:“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那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尖刀插入邢沉的胸口,让他直不起腰,只见邢沉愧疚地抿了抿嘴唇:“阿言,对不起……你知道了。”
夏言继续追问:“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看见我,是吗?”
“你别害怕,”邢沉抱住他的肩膀,努力将他圈在怀里:“我会找到办法的,我会解决这些问题的……我能确定你是真实存在的!”
夏言爆发般的声音乍起:“邢沉!”
他将手心中攥着的两张皱巴巴的、缺边的纸展开,递到邢沉眼前:“被你撕掉的两张日记是什么?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邢沉一手攥着裤脚,双唇紧闭,低头不语,许久后才小声地挤出一句:“对不起……”
他总想着自己能处理好一切事情,解决好所有的问题,让夏言除了思考今天吃什么、明天买什么之外不用操一点心,可是最终却总是搞砸,还是让夏言无法安心。
“邢沉,”夏言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我需要的从来不是你帮我处理好一切,而是你的坦诚。我们能一起面对,不是吗?”
邢沉重重地咽了口口水,抬头看了一眼夏言。对上对方坚定又柔软的眸子后,沉重的声音从他干涩的喉咙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