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桑乐恍惚想起那个雪夜,廖翊修倒在血泊里,黑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血水顺着下巴往下滴。那双眼睛在雨夜里亮得惊人,没有恐惧也没有哀求,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能看穿他所有犹豫。
傅桑乐当时手忙脚乱地把人带走,现在病床前的廖翊修又露出了同样的眼神,冰冷、审视,像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点滴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往下落,傅桑乐突然觉得荒谬。
傅桑乐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以为是廖翊修送他来的医院。谁知alpha冷笑一声,说是房东太太打了几十个电话,他才勉强抽空过来看一眼。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突然变得刺鼻。傅桑乐想不通,为什么恢复记忆之后廖翊修就像换了个人,从前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现在连站在他病床前都满脸不耐。
“既然法律上我们还是夫妻,”廖翊修突然开口,“你就不能继续呆在这种破地方。”
傅桑乐茫然抬头:“那我去哪?”
“d港。”alpha吐出这两个字时,眼神扫过傅桑乐苍白的嘴唇和瘦削的手腕,“明天有车来接你。”
那时候的傅桑乐是真的愿意廖翊修走的。一个人在原地熬了这么久,能回到alpha身边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能让我想想吗?”傅桑乐攥着被角小声问。
廖翊修闻言皱起眉,仿佛这是个多么不可理喻的要求:“这有什么好想的?”
语气里那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感让傅桑乐听得难受,
alpha只留下一句“最晚明天给我答复,我明天就走”,说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夜里傅桑乐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褪色的银戒,他答应跟廖翊修离开。
第二天收拾行李时,傅桑乐试探着问能不能跟房东太太道个别。廖翊修正在回邮件,闻言头也不抬地嗤笑一声:“跟那种人有什么好说的。”
傅桑乐一开始还辩解:“他们都是很好的人,给了我们很多照顾。”
廖翊修皱眉:“别跟我提起这些事,r区的下等人会有什么好人。”
傅桑乐觉得廖翊修有些不可理喻。
“可我也是你口中的下等人。”
廖翊修:“如果不是因为跟你有着该死的婚姻关系,你觉得我会管你吗?”
傅桑乐:“阿修,你变了好多……”
廖翊修扯了扯领带厌恶地道:“别那样叫我,没人可以这样叫我。”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傅桑乐才想起当时廖翊修这话说得跟没道理,明明跟傅桑乐有婚姻关系的是“傅修“,不是廖翊修。
凭廖翊修的手段,只要他想,这段婚姻可以跟他廖翊修扯不上一点关系。
后来一个全新写着傅桑乐和廖翊修名字的结婚证出现的时候,正是他们关系趋近于崩溃的时候,傅桑乐也无暇关心这些细节了。
只是那时候傅桑乐觉得廖翊修只要看见他,整个人都变得暴躁易怒,自己好像让他很讨厌,很多事情他不想去深思,只是有些无措地看着他,眼神低了下去。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随你便,反正以后不要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这两个字。”
这个随你便,傅桑乐真不知道怎么个随便法。
廖翊修给了他一天时间处理收拾,然后会派人来接他,时间太紧张了,光是处理小店至少都得几天,傅桑乐询问廖翊修能多给他几天时间吗?
廖翊修:“我说了,你人走就行,其他的有人会处理。”
傅桑乐跟流氓a告别的时候,他笃定开口道:“那家伙太傲慢了,他肯定不会对你好的。”
傅桑乐最终什么也没回答,只是轻轻说了句“再见,照顾好自己”。
收拾行李时,他看着这个生活多年的小屋,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往怎样的未来。
但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在说,只要还能待在廖翊修身边,哪怕只是作为法律上的配偶,也好过在这间充满回忆的屋子里慢慢腐烂。
他把那枚银戒放进贴身口袋,拎起行李时想,这大概就是omega的可悲之处。明明被伤得体无完肤,却还是贪恋alpha哪怕一丝的温度。
窗外来接他的黑色轿车已经停稳,傅桑乐深吸一口气,迈出了这个承载了太多悲欢的房间。
傅桑乐的行李箱里,塞着那只廖翊修买的、会跑调的生日歌羊绒玩偶。
住进豪华别墅的第一天,他站在玄关处手足无措,老管家挑剔的目光像x光般将他从头扫到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