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外套脱下来,铺开,把糕点、酒水、还有水果都装在外套里,用袖子打结,包裹后拎起来。
如果潮平这对夫妻真是自己父母的好友,那借一点祭品回去给安娜和自己,不算过分吧?他是这么想的。
他并不觉得自己偷死者祭品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然而低冷的嗓音阻拦了他的去路:“你干什么?”
唐溯歪着头,上下打量单枭。
鸡窝头,卷毛,脏,臭,邋遢。衣衫褴褛,眼睛污浊,满手的泥,表情死气沉沉,和墓地磁场意外地匹配。
“乞丐?”唐溯命令道,“放下。这不是你能拿的。”
见单枭不动,唐溯直接动手了。他是李组长带回来的狗,保护李家的东西是他的职责。
单枭并不像唐溯一样受过严格完整的训练,他身上没几两肉,和学过空手道的唐溯比起来很快就落了下风,祭品散落一地,额头砸在地上鼓起泛着淤青的大包。
“以后不要再来。滚。”唐溯拍了拍裤腿的灰尘,离开。
单枭这人天生反骨,他从不听劝。
于是他爬起来,幽幽地盯着墓园外李家的车。
他决定跟踪李蓝岛。
*
安娜说七天后启程,单枭就整整跟踪了李蓝岛七天。
这一周时间,他迅速地摸清了李蓝岛平时的活动路线,不是学校就是图书馆,再加一个冰场。
李蓝岛在尝试四周跳。当然,这几乎是异想天开。
他摔倒了无数次,但都没有再露出过那天墓地里的表情,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单枭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檐,坐在观众席,借几个阿姨的背影完美地隐藏了自己。
李蓝岛练完了,很好,接下来他要去图书馆了。
以往单枭会把整个白天的时间都用在跟踪李蓝岛上,他越来熟练,闭上眼睛都能描摹出李蓝岛的背影,画出李蓝岛的轨迹。
但今天有点不同。
李蓝岛居然没有如他所料地去图书馆,而是在附近转了好几个大圈。从菜市场到娃娃机店,从娃娃机店到电玩城,然后又往返。
单枭把帽檐压到鼻尖,额头上出了一层汗。他不明白李蓝岛今天发什么疯,一个只会钻研数学的书呆子忽然到处乱逛,还只有7岁,就不怕被敌对阵营的财阀抓走?
李家在潮平是地头蛇,那对夫妻去世后李蓝岛似乎对李家的监视很抗拒,故而这段时期李振贤对李蓝岛的保护并没有无孔不入,相反,只要不出可控范围,他放养李蓝岛。不然单枭也没办法跟踪这么久。
周围几乎没有眼线,李蓝岛就这样带着单枭在街道转了三个多小时。
最后单枭因为太饿,有点头晕,跟踪的步伐都慢了很多。
走到图书馆附近的小巷里,李蓝岛蹲下系鞋带,单枭侧身,压着帽檐偷看他。
忽然地,李蓝岛轻轻笑了一声。
短-促,清脆,在深巷里有涤荡的回音。
单枭愣住。
等李蓝岛系好鞋带走进图书馆,单枭走出来。
远远地,他能看见李蓝岛在图书馆前台登记借阅,拿了一套荷马史诗。
然后选了个阳光正好的玻璃窗边入座,认真地对比字典钻研古希腊语。
他发现我了。
单枭表情一点一点变得兴奋与激动,血液里的某种因子狂烈震动。
他故意的。
故意溜我好几条街,三个多小时。
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难道一开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