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几杯酒下肚,众人似乎暂时放下了对鹿忠显权威的恐惧,一时间变得健谈起来。聊着聊着,各位长辈就又会夸赞白恩月和鹿鸣川几句,虽然说的都是事实,可沈时安脸色愈发难看。毕竟她也是天之骄子,但是白恩月的出现,仿佛挡住了本该她享受的夸赞。她看向白恩月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仇恨。这一切白恩月自然看在眼中,但她既没骄傲,又没是示弱,这更加刺痛沈时安。沈时安端起酒杯,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忽然开口:“嫂子,既然你即将进入鹿氏ai核心团队,想必对‘多模态情感识别系统在医疗伦理中的应用’这个议题,一定颇有研究吧?”她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整桌人都安静下来。这是上个月在瑞士ai闭门论坛上才被提出的前沿议题,国内连完整论文都尚未公开,沈时安笃定白恩月不可能答得上来。鹿鸣川微微皱眉,刚想开口解围,白恩月却轻轻按住他的手背,示意无妨。她抬眸看向沈时安,眼神平静得像一泓秋水:“时安既然感兴趣,那我就简单说说拙见。”“多模态情感识别在医疗场景的核心矛盾,其实并非技术精度,而在于‘知情同意’的边界重构。”她声音清缓,却字字清晰。“传统伦理框架里,患者对情绪数据的授权是一次性的,但ai系统需要持续学习——这就意味着,每一次微表情的捕捉,都可能成为新的训练样本。”“如何在不侵犯隐私的前提下,让模型获得‘遗忘权’,是目前it团队正在攻克的难点。”沈时安一怔,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她没料到白恩月竟然真能一语切入要害。她攥紧酒杯,追问道:“那如果患者处于无意识状态,比如icu里的阿尔茨海默症老人,系统该如何判定‘代理同意’的有效性?”白恩月微微一笑,指尖轻点桌面:“这正是我上周和张教授讨论的课题。”“我们提出过一个假设:用‘情感区块链’来追溯代理人的决策路径——每一次情感干预的触发,都需经过家属、主治医生和伦理委员会的三重密钥验证,并且所有操作记录不可篡改。”“这样一来,既保证了临床效率,又把伦理风险降到了最低。”话音落下,席间几位技术高管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张明远更是直接拊掌大笑:“好一个‘情感区块链’!我原本还担心伦理框架会拖慢技术落地,这下倒是可以提前半年启动临床测试了。”鹿忠显看向白恩月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深意。沈时安的脸色却渐渐发白。她咬了咬唇,不甘心地抛出最后一个问题:“那如果……如果ai在临终关怀中,识别出患者有‘伪装快乐’的倾向,系统该提醒家属吗?这算不算情感操控?”白恩月垂眸片刻,再抬头时,眼底竟有一丝悲悯。“时安,你问到了最痛的地方。”“我们曾在模拟测试中发现,晚期患者有73会刻意压抑真实情绪,只为减轻家人负罪感。”“所以,我们给系统加了一条‘缄默协议’——当检测到‘利他性伪装’时,ai会生成一份‘私密情感报告’,只对患者本人可见。如果患者选择分享,系统才会在48小时后向家属推送‘渐进式提示’。”“这不是操控,而是把最后的尊严,还给他们自己。”包厢里一片寂静。鹿鸣川忽然伸手,与她十指相扣。张教授轻声感叹:“鹿太太的回答,比我在斯坦福听到的版本还要深刻。”沈时安手中的酒杯晃了晃,琥珀色的酒液溅在雪白的桌布上,像一朵狼狈的花。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精心准备的“难题”,在白恩月面前,竟成了她锋芒毕露的舞台。自己搬起的石头竟然砸到自己的脚,一时间让她很难接受。反观白恩月只是低头抿了一口茶,仿佛方才那些掷地有声的见解,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家常话。她本无意锋芒。可锋芒,从来都在她骨血里。谁若对她刀锋所向,那这锋芒便无处可藏。沈时安攥紧拳头,指节发白。沈时安在短暂的失神后,忽然轻笑一声,仿佛刚刚的挫败只是错觉。她放下酒杯,指尖在杯沿敲了敲,语气亲昵得像在闲话家常:“嫂子果然厉害,难怪当年在祁氏,能把‘阿尔法’项目从0带到1。可惜……”她刻意拖长尾音,目光扫过桌上几位鹿氏老臣,“我听说祁氏最近也在筹备医疗ai,方向和我们鹿氏几乎一模一样。嫂子当初在祁氏的核心权限,应该……很高吧?”包厢里的空气骤然一紧。几位高管下意识看向白恩月——祁氏与鹿氏,表面和气,实则暗流汹涌。若白恩月真曾掌握祁氏医疗ai命脉,如今转身加入鹿氏,无异于带着刀进粮仓。,!鹿鸣川眸色一沉,刚要开口,白恩月却先一步抬眼。她望向沈时安,唇角甚至带着一点弧度,声音却冷得像冰:“时安记性真好。不过你漏了两件事。”她伸出两根手指,轻晃了晃。“第一,我在祁氏最后三个月,所有核心数据已做脱敏处理,源代码至今封存。张教授当时亲自监督——”她侧头看向张明远,后者立刻点头佐证:“不错,是我签的字。”“第二,”白恩月从手机里调出一份加密文件,推到鹿忠显面前,“这是我离开祁氏时签署的竞业协议。一年内,任何与祁氏直接竞争的技术,我不得参与。如今刚好满一年。”她指尖轻点屏幕,文件末尾赫然是祁天恒的亲笔签名与公章。沈时安脸色微变。鹿忠显却忽然笑了,将文件推回给白恩月,语气淡然却掷地有声:“我鹿家用人的标准,从来只看当下和未来。过去在哪家公司,不重要。”沈时安指尖一颤,杯中酒液再次溅出。白恩月垂眸,掩去眼底锋芒,声音却温和得像在教导:“时安,下次想提醒我履历,不妨先翻翻法律文件。免得……”她轻笑一声,抬眼,“刀没出鞘,先割了自己的手。”包厢里响起几声低笑。沈时安死死攥住桌布,指节泛白。她终于明白——白恩月从来不是靶子,她是刀鞘。而刀鞘里藏的,是千军万马。:()爱不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