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陆百草这么说,楚悠悠那张圆胖的小脸也瞬间变得认真。她看向躺在床上闭着眼,脑袋上也插满银针的杨丰年。“看好咯!”陆百草屏息凝神开始给杨丰年拔针。这是他师父传授下来的针法。总共一百零八针。动用十八针已经算得上是严重了,而杨丰年脑袋上如今却顶着密密麻麻一头。这次只是打算演示一遍让她有个印象,陆百草也没想过这么小的孩子能学会。“百会,神庭、上星”陆百草边拔针说边入了自我之境。一旁的楚悠悠撑着下巴,陆百草说一个她就记一个。这是个短暂又缓慢的过程。不能快,但也不能太慢。一老一少两人一个教一个学,一个动手一个观摩,就这样窗外的天色在不知不觉中暗了下来。杨家堂屋里。那只羊他们分了一小半让牛桂芳拿了回去。其余的杨淑仪将它做成了麦仁羊肉饭,红烧了两条羊腿,剩下的都用来煮了汤。“我再去热热。”一家子怀着忐忑的心情等着屋里的消息。向来冷静的杨母此时端起碗的手也都止不住颤抖。人最怕的就是等待的过程。怕到了最后希望破灭。冬日里饭菜凉得快。反复热了好几遍,连羊汤里头的肉都脱了骨。寒夜寂静,外头风声掠过,有节奏地发出沙沙的声音。“怎么还没出来呢?”杨瑞山是个急性子,坐在那的他闻着都快免疫了的肉香味,时不时问上一句。“你催什么呢!”何莲枝是头一个不耐烦的:“这事情能催吗?又不是杀猪宰羊手起刀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能行!”将媳妇的描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杨瑞山默默打了个寒战。“确、确实催不得哈”“娘,大伯能好吗?”杨文和在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叫声前,伸手按住了肚子。哪怕年纪小他也知道,现在陆爷爷在给大伯治病。他想让大伯好起来。“能!”何莲枝坚定的回答脱口而出后心里还有些陌生而发虚。这若是放在从前,她心里肯定会权衡轻重。从前一家子供大伯一个读书,她丈夫勤快肯干,可她嫁进来后却跟家徒四壁也无甚区别。她会抱怨公婆偏心,会觉得都是大伯拖了他们的后腿。可如今儿子的病好了,女儿也回来了,日子也一天比一天好。哪怕依旧是饥一顿饱一顿,她都觉得是老天爷眷顾,再说了,跟悠悠那孩子比,她这当二舅母的可不能自私到没脸没皮。听了她肯定的语气,杨文和小脸也带上了笑意。虽说大伯喜欢悠悠,只抱悠悠,可他还是和悠悠一样很喜欢大伯!悠悠说了,大伯是顶顶聪明的读书的料子。他希望大伯赶紧好起来,能教教他读书识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外的人不厌其烦地反复热着饭菜只为等屋里忙碌的人一出来就能吃上一口热乎的。而屋里的老少在烛泪堆积成一座小山时,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刻。“悠悠,看懂了吗?”杨丰年脑袋上几十根银针如今只剩下了一支悬在了曲眉之上。陆百草这么问是想试探一下小徒弟有没有认真看。旋即耳边就传来了铿锵肯定的奶气:“师父,悠悠懂了!”陆百草:他的乖徒儿可真不谦虚呐!可他也不愿意拆穿,只是抚了把胡子高声笑道:“不愧是我徒儿!和年轻时的我一般自信!”楚悠悠:??师父好像不太相信悠悠的样子。正当陆百草准备拔最后一支银针时,耳旁传来小姑娘一声惊叫:“师父等等——!”被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泄气的陆百草:??“悠悠来!”前一秒说懂了的小姑娘豪迈地撸起了袖子,胖成了一节一节的莲藕胳膊朝床上杨丰年眉心的方向伸去。陆百草:???使不得三个字还没说出口,杨丰年曲眉上的银针就那么明晃晃地被拔了下来。那双小手还是孩童的模样,可拔针的手法却熟悉又老练。陆百草呆住了。他是教了宝贝徒弟用针没错,可这手法她好似从前没在自己眼前练过吧?“师父!怎么样?悠悠算记住了吗?”满脸求夸奖求表扬的神情落在陆百草眼里。何止是记住了!在回神来到现实后,陆百草差点就老泪纵横。从前觉得要断送在自己手里的医术,如今发扬光大指日可待了!就在两人谈话中,床上的男人悠悠醒转。杨丰年睁开眼,望向眼前昏暗又陌生的场景。这是哪?他不是回想着昏迷前发生的事,杨丰年的脸色变得煞白。“大舅舅!你醒啦?!”,!五感捷敏的楚悠悠第一个察觉到了床上的动静,欢快地跑上前。这是谁?眼前两岁大的小姑娘正托着下巴朝他笑弯了眉眼。楚悠悠见杨丰年还是愣愣的,伸出小手朝他面前挥了几下。最后没得到回应的她哇一声哭了。“师父舅舅、舅舅他没好起来吗?“如果舅舅不好起来,姥姥和娘亲他们都会很伤心吧?陆百草摸了摸下巴琢磨着:不应该啊!他师门祖传的针法这么一套扎下来,再配上那些个千金难买的药,杨丰年这样的他不可能治不好啊!就在这时——舅舅?杨丰年看向眼前的小娃娃。淑仪都还未成亲,何时生了孩子?可是看着她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杨丰年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别、不哭了。”开口下意识轻哄着。“大舅舅?”楚悠悠啜泣着。“悠悠”?脱口而出的名字,杨丰年愣住了,小姑娘也破涕为笑。好啦!“大舅舅真的好啦!”看着眼前高兴得小脸红扑扑的小姑娘,杨丰年把想问她是谁的话又咽了回去。“姥姥~”正当杨淑仪再次起身准备去厨房时,房里冲出来的身影炮弹似的撞进了杨母怀里。小姑娘一双眸子在烛光下亮得像宝石:“大舅舅醒啦!”欢快的神情让杨家众人心神一凛纷纷朝着后头看去:()别抢了,福星崽崽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