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大脚从旁踢来,崔账房鸭肉还没吃到嘴,就被踹翻在地。“让我瞧瞧是什么好东西?”几名同牢的犯人围过来。“哟,香酥鸭、炙肉,还有酒?”为首的犯人抢过食盒:“哥儿几个,还没吃饱吧,来,分了它。”“那是我的!”崔账房爬起身,抱住那人大腿:“还给我!”犯人眉毛一耸,额角白色的疤痕扭动。“敢跟我抢?”他一把掀开他,将食盒掼在地上,拿脚跺了几下,把地上的食物碾得稀碎。“老子稀罕你这几口肉?弟兄们,给我揍他!”拳脚雨点般落下,崔账房抱头鼠窜。“别打了,别打了!”他哀嚎着:“救命!牢头,救命!”外面的牢头姗姗来迟。“吵什么吵?”他抽出腰刀,拍拍牢门,“都给我安静。”为首的犯人狠狠砸了崔账房几拳,往他脸上啐了口唾沫,带着人骂骂咧咧走开。崔账房躺在地上,缓了好一阵,捂着胸口慢慢起身。他浑身上下像是散了架,嘴里满是腥味,一张嘴,咳出一口血沫。“咳咳咳咳……”崔账房摸摸嘴,门牙缺了两颗。他呼哧带喘,怨恨地瞪了眼揍他的人。“看什么看!”犯人作势又要过来。崔账房瑟缩了一下,往后挪了挪。“吱吱吱,吱吱……”一串尖叫声响起,在寂静的牢房中格外刺耳。崔账房望过去。一只老鼠倒在地上,四爪朝天,甩着尾巴不停扑腾。老鼠身下,是严四送来的酒菜,已经糟蹋得不成样子。“吱吱,吱!”老鼠伸长脖子惨叫一声,高举着四爪,不动了。崔账房惊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老鼠吃了地上的食物,死了。崔账房如坠冰窟,浑身上下像灌满了冰水,每块骨头都往外冒着寒气。死了,老鼠死了……若刚才吃饭的是他,现在倒在那儿的,会不会就是自己!他哆嗦着往后退。池弘光派严四来,不是想劝他认罪,而是要杀人灭口!“……救命……救命!”崔账房扑到牢门前嘶声呐喊。他的声音回荡在狭长的甬道中,无人回应。夜晚的京城喧嚣繁闹,旖旎夺目。晴江绣坊的后院却像浸于一汪清泉。窗前月色掩映,一灯如豆。池依依坐在灯下,慢慢默着三皇子的罪证。前世她目不能视,所知的一切皆由旁人转述。这一世她拿不到三皇子与人往来的书信证据,想要取信于陆停舟,便只能靠自己记下的这些。她一笔笔认真写着,力求将自己记得的人名与事件详细列出。“铛!——铛!铛!”街上的打更声一慢两快,三更天了。池依依放下笔,拿起最后一页纸吹了吹上面的墨迹。玉珠从外面进来。“六娘,今晚果然有人去了牢房。”池依依抬眼:“都办妥了?”“妥了。”玉珠激动又小心地点头。“嗯。”池依依没再说什么。她把晾干的纸放在桌上,看看自己写的那叠罪证,从中抽出一张,仔细折好放进信封。她在封口处盖上火漆,把信封递给玉珠。“明日一早,你去陆少卿府上,把这封信亲自交到他手中。”玉珠双手接过信封:“六娘有什么话要我带给陆少卿吗?”“没有。”池依依道,“他家门房若是问起,你就说是雷氏书行让你去的,切记,这封信除了他,谁也不能给。”玉珠慎重地点点头:“六娘放心,我一定亲手交给陆少卿。”天色微亮。晨雾还未消散。陆停舟在梦里被人吵醒。段云开趴在窗台上,一脸坏笑:“雷氏书行来了个小丫头,说是来送信,点名道姓要见你。”陆停舟披着外袍,站在窗前看他一眼,“啪”的一声拉下窗屉。段云开吃了一鼻子灰,转身对院中的玉珠道:“你看,陆少卿不肯见人,你还是把信给我吧。”玉珠警惕地退后两步:“我不,我家……我家主人吩咐了,只能把信给陆少卿。”“那你就等着吧。”段云开抄着双手,往墙跟蹲下:“等他什么时候睡醒了,什么时候再见你。”话音未落,就听窗棂一响,陆停舟打开窗户,朝外伸手:“拿来。”他身上的外袍穿得整整齐齐,仿佛早已起身。玉珠小跑着来到窗外。“陆少卿,这是我家主人给您的信。”陆停舟接过薄薄的信封,轻轻一捏,就知里面只有一页。“你家主人还有什么交代?”他淡声问。玉珠摇头。“没了,主人让我送完信就回去。”她还赶着去衙门和姑娘会合呢。她退后行了一礼:“陆少卿告辞。”玉珠来得快,去得也快。,!段云开好奇地看看陆停舟,蹭地起身。“信里写的什么?”说着话,就去抢陆停舟手里的信。陆停舟往回一收,“啪”地一声,窗户再次在段云开眼前关上。段云开险些被窗屉夹个正着。他甩甩手:“不给看拉倒,我出去逛逛。”说完,他也走了。陆停舟回到桌前,撕开信封上的漆印,从中抽出信纸。纸上只得寥寥几行。陆停舟一眼扫过,目光微顿。这上面写了三个人名,每人名下皆是一串罪状,全是他们在宁州案中所犯之事。陆停舟略过前面两人,目光停在第三个人上。前两人早被大理寺查出,已然秘密捉拿归案。第三人却不在嫌犯之列。这几日,大理寺迫于皇帝的压力夜以继日,轮番审讯,昨日大理寺卿江瑞年已将判案卷宗交给刑部复核。若刑部复核无误,此案便告一段落。陆停舟屈指弹了弹信纸。信上的第三人官职不高,又未直接经手赃银,所得数额不大,只能算作从犯中的从犯。就算报到大理寺,也不能给判案结果锦上添花。不但不能,还会因这一处遗漏引起皇帝不满。江瑞年肯定不愿接这烫手山芋。陆停舟放下信纸。他还不想和江瑞年反脸,池依依这封信对他而言,可谓毫无价值。:()娇娇绣娘嘴甜心狠,权臣捧她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