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正反夜里只有她自己,没有小衣也不碍事,反倒更风凉呢。
拉开净室门时,还是轻吸口气,随着手上加了力道,木门拉开,倾泻漫来的暗夜。
净室里头通明的灯火与外头的黑汇聚成一道线,无形之中划分了里外,柳清卿低眸望着,随即抬步迈了过去。
外头暗着,只余床边一盏灯,许是他给留的,其他的灯盏在他刚离开时已将灯都灭了。
柳清卿拿过干帕子将沾湿的发尾擦了擦,又抹了香膏边准备睡了。
回到床边坐下,双臂撑在床边又片刻,柳清卿垂着头低眸不知在想什么。在烛花炸开时,她循声望去,起身先灭了灯,又将床帏落了下来,而后轻巧钻了进去。
久违地躺进这里,浑身的皮肉都唤舒服。
前几日的软榻可不好睡,哪能比得上亲娘早早给她准备好的拔步床?
将床帏落下,好似这世上只有她自己一般。
她喜欢这种感觉。
安然宁静。
虽有孤单,但她享受这安全的孤单。
脑海中浮现过从她有记忆来的种种,在柳府谨小慎微,虽是嫡女但寄人篱下的日子,嫁进谢府后一日比一日好的日子。甚至在将睡未睡时,她居然好似看到了母亲,她的母亲美丽温婉,站在屋门口朝她笑,先是双手撑着膝盖,后索性蹲下,向她伸出手臂,好像鼓励她往前走。她踉跄着,磕磕绊绊冲进了母亲怀里,那双温柔的手臂紧紧环住她,耳边还有模糊但温柔的夸赞声。
她睡着了。
口唇微张,在梦中艰难地叫出了一声,“娘……”
眼角溢出一滴泪,泪痕洇湿软枕,最终又消散不见。
谢琅回来时就瞧见床帏落下,他还松了口气。
许是睡了,莫扰她。
因着这,谢琅并未让下人进来侍候。
李嬷嬷知谢琅要准备合卺酒所用的瓠瓜时,又惊又喜,满脸慈祥没半点平常的泼辣模样,甚至捂住嘴笑着无声流出眼泪。
有李嬷嬷与谢伍相助,纵是这夜里,瓠瓜也很快寻到。甚至还给了谢琅选择余地,谢琅选了一枚长得最好看的。
这些日子他瞧出来了,他的夫人好颜色,喜欢好看的东西。
谢琅亲自动手将瓜瓤去除,又取了红线将瓜柄紧紧系上。
李嬷嬷在后头守着忙前忙后递东西,别提多开心。
别人家,别管是宫廷侯府还是普通人家,早早用酒杯替代瓠瓜。可用瓠瓜盛的酒蕴含更深,瓠瓜极苦极涩,盛的酒也被染上苦涩,新婚用此因合卺酒意为同甘共苦。
望着姑爷冷峻认真的侧脸,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李嬷嬷粗咧咧用衣袖一抹,谁都没发现。
她的小姐哟,总算是熬出来了。
即使再快,备龙凤烛这些东西也耽误些时间。
谢琅将东西一一摆好,好在他过目不忘,记性极好,屋内陈设还原大半。甚至连那地上的红毯与大红喜字都置在原来的位置。
合上门,本想直接换上当日的婚服,可刚一通忙碌到底出了不少汗,既她已睡,索性也进了净室,就着她的水将汗冲净。
瞧见浴桶中还飘着花瓣时不由挑眉,还是痛快舀了水。就是没想到这花香霸道,待出了净室,换上婚服后,通体都是花香。
这倒与他所想不同。不过无碍,反正还是要再洗的。
望眼天色,不过戌时。
那边再等等,让她多睡会,也让他身上这花香散散。
怕扰她,谢琅便在榻上歇息。
过去长年累月的军营生活使他对时间极为机警,一过丑时便醒了过来。
他下榻,正冠理袍,向拔步床走去。
点燃龙凤烛,摆好合卺酒。
轻轻撩开床帏,只留一层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