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话音刚落,鼓点般的马蹄声传入池依依耳中,如天边的春雷阵阵。她起身:“看清是什么人了吗?”小厮道:“看装束像是官差,大约十几号人,离咱们还有半里地。”池依依沉吟:“怎会来这么多官差?”玉珠问:“六娘,要发响箭通知姑爷吗?”池依依摇头:“不用,先看看再说。你让大伙儿上马,一会儿听我号令行事。”不多时,马蹄声渐响,一队人马出现在众人眼中。当先一人一眼瞧见路边停着几辆马车和十来匹马,不由朝这一行多打量了几眼。“你等何人?为何滞留于此?”他驰到近前,勒缰喝问。“我们是回乡探亲的路人,”马车里传出一个柔和的女声,“不知阁下是何人,为何如此盘问?”说话间,车窗里露出半张俏脸。来人见答话之人是名年轻女子,微愣了下,策马来到窗前。池依依与他对视一眼,见此人约莫三十出头,头带平头巾子,身着青色圆领襕袍,正如望风的小厮所说,是最为常见的官差装扮。瞧这模样,应是某个县衙里的都头或捕快。来人道:“我是永乐县都头曹方。”他见池依依梳着已婚女子的发髻,微微放缓语气:“不知夫人家住何方,往何处探亲?”池依依听他自报家门,笑了下:“永乐县?我前年去过,不知高县令如今可好?”曹方一愣。他没想到眼前的女子竟认得县令。他见她一身衣着打扮不似寻常百姓,答话多了几分谨慎。“高县令去年便已高升了。”曹方道,“夫人与高县令是旧识?”“是么?”池依依从容一笑,“我刚从京里来,却是错过了许多消息,不知如今贵县是何人做主?”曹方一听她来自京城,端正的脸上更添几分严肃。“是柳大人。”说完却是一愣。他方才见这群人形迹可疑,这才停下来盘问,然而对方的底细没问到,却将自己县上的消息漏出不少。他身为一县都头,职位不高,却统领全县捕快,保一方平安,从来只有他套别人的话,极少有别人能套他的。不想这女子年纪轻轻,三言两语间竟让他失了提防,这京城来的人物个个都如此厉害么。池依依看出他的防备,温和有礼地笑笑:“曹都头不必担忧,我与贵县‘天香绣庄’的寒东家和‘长乐绣庄’的林东家是故交,此行不及上门拜访,才多问了几句。”曹方听她道出本地商户名号,确与实情相符,面色稍霁。“夫人还未告诉我,你欲往何处探亲,为何停留此处?又怎么带了这么多马匹?”池依依顺着他的视线瞧向那些无人骑乘的马匹,笑道:“那是我夫君和护卫的坐骑,我家狗子淘气溜进山里,他们抓狗去了。”曹方神情一凝:“哪座山?”池依依朝窗外示意:“秋风岭。”曹方脸色微变:“他们进了秋风岭?”池依依道:“怎么,这座山不能进吗?”曹方拧了拧眉,朝身后一班捕快打了个手势。“夫人,还请你们速速离开。”“这话何意?”池依依问,“此地有何不妥吗?”“实不相瞒,我等过来正为办案,闲杂人等皆需避让。”曹方道,“我观夫人气度,想必非寻常人家,该怎么做,应当不用曹某提醒。”他这话留了几分余地,想是看池依依一行非富即贵,不愿横生事端。然而池依依却不为所动。“办案?”她似有不解,“此处为青阳县地界,永乐县何故来此办案?”她先前打算找永乐县求援,是想以陆停舟在此为由迫使县令出面。陆停舟身为大理寺少卿,又有皇帝亲派的禁军随行,永乐县县令接到求助,为了不惹恼皇帝,怎么也会派人过问,但曹方为何敢跨县办差?难不成也有哪位朝廷官员在此遇险?她这一问显然问到了点子上,曹方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此事与夫人无关,还请回避。”“曹都头,”池依依正色,“永乐县离此地快马加鞭也需半日才到,你们专程赶来,想必不想无功而返,或许我们能帮忙。”“你?”曹方笑了,“夫人莫寻曹某开心,你们能帮什么忙?”池依依朝玉珠递了个眼色。玉珠跳下马车,叫上一名护卫来到曹方跟前。曹方正不知何故,就见那名护卫伸手亮出一枚腰牌。曹方不甚在意地看了眼腰牌,忽地睁大眼。他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刻字,再看看那名护卫,最后转向池依依。“你们是……禁军?”禁军中怎会有女子?难不成他们和他一样,也是来此查案?可禁军几时和查案扯上了关系?曹方正自惊疑不定,就听池依依道:“我夫君是大理寺少卿陆停舟,我夫妻二人还乡,陛下特地派了一队禁军护送。”说到这儿,她自知不必再说下去了。曹方那张端肃的脸活似被雷劈中,张开嘴,静了半天又合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艰难地挤出一句:“……大理寺?陆少卿?”不怪他如此震惊,他虽是一县都头,但比起京城里的大理寺,那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他做梦也未想过,这辈子能见到大理寺的官员——还是那位鼎鼎大名的陆少卿!他哑着嗓子问:“你们……当真?”池依依笑笑:“我有几个脑袋?哪敢冒充大理寺官员的家眷。”曹方一想也是。冒充别人就罢了,这行人胆敢冒充禁军和大理寺的人,岂不等着抄家灭族吗。他深吸口气,稳住心神,郑重地抱了抱拳:“敢问陆少卿在何处?”玉珠接话:“刚才不是说了吗,在山里。”曹方这才想起这茬,一拍大腿:“不行,此山有古怪,快请陆少卿出来。”“曹都头,”池依依紧紧盯住他,“你还没说你受何人所派?来办什么案?”:()娇娇绣娘嘴甜心狠,权臣捧她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