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雩平静道:“娘娘的意思,既然能休战,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我倒是觉得,不如趁机北上,将他们一举击溃。”
“只可惜兵部和京师中各营才回到娘娘手中,现下用兵,只怕京中能拱卫皇城的力量将会被削弱,到那时若有政变,怕一时间首尾不顾。”郁仪此言在理,陆雩眼底也露出赞许之色。
二人说话间已走到金银台前。
陆雩看向郁仪的目光才收回,便猝不及防地望见了金银台上翩然走过的年轻女子。
她分明没有看他,只是拎着长长的裙摆自金银台的楼阁前迤逦而过。
正值严冬,万物凋敝肃杀,金银台上覆着薄薄的积雪,一滴一滴从檐下掉落。
各色花朵插满永定公主的鬓发,她眉目高华富丽,当真如同从古书中走下来的神女一般。
她是这萧索冬日里,唯一一抹灿烂的颜色。
陆雩站定的脚步,静静地看着永定公主自高台上走过。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阁尽处。
他没有看郁仪,目光仍旧注视着前方:“这才是你真正想让我看的,对吗?”
郁仪说:“这在于你想不想看。”
二人说话时呼出了阵阵雾气,安静地散在空气里,陆零默默良久,终于转头看向郁仪:“实不相?,我心里是。。。。。。很想看见她的。
他素来老成,平日里讲话也总是一字千金的样子,今日能坦白自己的心思,已经很是难得了。
“她今日为了能让我见她盛装的模样,不惜只穿这么单薄的衣裳走了这么久,却没有和我说一句话,我知道她心里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
“苏给事。”他轻声道,“你和张大人,比我更幸运。”
他不知道苏郁仪和张濯今生的缘分,耗尽了张濯整整两辈子的光阴。
他只知道他们两人可以守护着彼此心照不宣的情意。
郁仪没说话,因为她知道陆粤不需要她回答。
“苏给事。”他郑重其事地看向郁仪,“如果可以,请你替我转告公主殿下。”
“她今日真的很美,美得会让我记住一辈子。”
在这赫赫宫闱里的每一个阴冷的日子,总会有不被允许的情愫渐渐长成一朵葳蕤的花。
“好。”郁仪轻声道,“我会告诉她的。”
那日分别后,郁仪再次回到了凤藻宫。
永定公主正被何司饰强迫着喝了姜茶:“可怜见的,一个没注意公主就自己出门了,连个奴婢都没带,这要是生病了,娘娘当真是要心疼坏了。”
永定公主正在敷衍着何司饰,见了郁仪,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
趁着何司饰出门,郁仪在永定公主的床边坐下:“他说你今日很美,他会一辈子都记得。”
听闻这一句,永定公主眼圈泛起一丝红:“果真吗,他果真如此说吗?”
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永定公主哽咽了一下,又默默拿帕子擦泪。
“有他这句就够了,谢谢他能说这些。如今我心愿已了,不论我母后想要将我嫁给谁,我都情愿了。”
陆雩走时没有和永定公主道别,永定公主也只装作不知。
他走时天才蒙蒙亮,永定公主没有睡,一个人坐在床幔后独自睁眼到天明。
何司饰来替她绾发梳妆,在日出时分,永定公主便成了盛装的神女。
各色杂花珠玉妆点着这位王朝最尊贵美丽的公主,她头戴面纱,手中拿着白玉瓷瓶,将苍茫山中洗尘泉的水撒向车架两旁的百姓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