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卷夜色,星河浮霁。
张濯眼底春深如海。
他靠着门框,耐心地对郁仪道:“我来时已经问过了,乾清宫那边说陛下还没睡。”
“快去吧,不要让他久等。”
郁仪尚未开口,便立刻道:“不可!”
他快步绕到张濯面前:“张大人,周朔平狼子野心,根本就是……………”
说到这,他又渐渐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张濯眼底的镇定与从容。
像是早已洞悉全局。
陆零点了点头:“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人来。”
说罢走出门,替他们将直房的门关了起来。
“可我知道不是你。”郁仪轻声道。
“能下定论的人只有陛下。”张濯静静道,“你要尽忠的人,也只有陛下。”
“陆雩真的可靠吗,张濯真的清白吗?郁仪,你能信任的人只有你自己。”
“不要对陛下说谎,才是对你最好的保护。”
郁仪仰着头看他,冷白的月光将张濯的面容照亮。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郁仪凝视他,“不惜贬损你自己?”
这个问题对张濯来说有些难以回答。
听她如此间,张耀蓦地一笑:“我只是有点害怕。”
害怕再次见你,又要花上我漫长的一生。
郁仪露出一丝费解的神色,张耀也并不想在此刻剖析自己的心事。
“趁着现在还有机会,我还有几件事要嘱咐你。”张濯仔细道,“廿州的黄册暂时不要拿出来,因为我一时三刻不会有性命之危。私藏黄册本是触犯刑律的事,你若轻易拿出,便会被人质疑早有图谋,这件事就会反噬到你的身上。
“只有我此身清白却被诬告,太后与陛下才越会对此事容情。”
“虽然此前种种,你都有所参与。但只要你不做错任何事,对我也未曾包庇纵容。那么在这件事中,你也能全身而退。”
“你不过是区区舍人,也不是出身刑科,让你审讯周朔平本就不合常理,你又如何能保证这份口供是唯一的口供?不论这件事是有心人想要构陷你,还是皇帝对你的猜忌与提防,你都不能掉以轻心。你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得到陛下的信任。
张濯说的话可以帮郁仪解答很多没有头绪的疑惑。
她看向桌上摊开的卷宗,又看向张濯,目光渐渐坚定了下来。
感受到了她的转变,张濯眼中划过欣慰之色。
“好。”她点点头,“我现在去见陛下。’
一路走到门口,张濯轻轻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郁仪。”
郁仪闻声回头。
“谢谢你。”他笑道。
这个笑容疏朗,比窗外的月色更动人。
谢谢你为我犹豫,但请你千万不要为我停下脚步。
郁仪抿了抿唇,踅身走进了夜色里。
*
祁瞻徇的确没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