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绥半晌未语,才道:“臣失言。’
他眼底有复杂神色划过,轻声问:“娘娘可是在怀疑臣?”
“你多心了。”太后静静地合上这本黄册,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赵爱卿是哀家之肱骨,哀家何曾会怀疑你。”
她唇畔有笑,只是笑不达眼底,她的美目中只有淡淡的冰冷:“过去不会,将来也不会。”
赵公绥亦笑:“是么。”
他垂下眼:“但愿臣与令颐,永远不相欺。”
太后的手指轻轻落在那本可以为张濯定罪的黄册上,她轻轻摩挲着封面,显然还没有下定一个决心。
太后将周朔平的案子交给了皇帝来办。
这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祁瞻徇得知此事异常兴奋,又恳请太后让苏郁仪协助他一同处置。
如今周朔平尚在押解的路上,刑部已将和他有关系的三十五名进士通通看管起来。
工部员外郎王宽便成了第一个受刑讯的人。
得知这件事之后,郁仪心里堵得有些厉害。
她依然可以想到在工部见王宽时的情形,这位叫思远的年轻人,生得白净清秀,说话时显得有些腼腆,偶尔还会脸红。那天他为她倒了一杯故乡的祁门红茶,正因郁仪称赞了两句,王宽事后还托人专程给她送了一包茶叶。
这包祁门红茶如今摆在郁仪的家中,她却迟迟不敢拿来喝。
王宽下狱是因她而起,也是她打破了王宽平静的生活。
做错事的的确确要受罚,若郁仪不曾见过王宽,她会对这一点坚信不疑。
可正因与他打过交道,说过几回话,此人的一颦一笑都犹在眼前,便难免心中生出一丝微妙的动容。
郁仪不会因为这份动容而心慈手软,但却很难不因此而感伤。
此外,有一个问题,她还很想问一问自己。
若这个有罪的人是张濯,又该如何?
是秉公无私,判他重罪,还是暂且包庇……………
她猛地制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那一刻,苏郁仪反反复复地告诫自己:
道之不存,师之焉复。
有些东西一旦放下了,便再也拿不起来了。
任何人都不能动摇她入仕的纯心。
*
祁瞻徇命人连审王宽,请问他名下的土地究竟从何而来。
只是王宽从始至终都不曾开口招认一个字。
这是皇帝第一次处理一个案子,也少了些经验,见王宽不招认,便责令锦衣卫下重刑拷问。
三日下来,已将人折磨得不成样子,可案子依然推不下去。
他抹不开脸去求太后,于是又叫来郁仪替他想个对策。
“王宽家中从商,他已经是家中年轻一辈的翘楚了。”郁仪微微皱着眉,一面和分析利害,“他如今不肯开口,自然是因为畏惧周朔平背后党羽。他的父母亲族皆无背景,他如今不管是生是死,仕途上都没了更多的指望。他自然想将一切事
情都咬死在自己身上,好让周朔平背后之人放过他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