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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岑的事。。。。。。”郁仪换了个话题,“他真的会死吗?”
“举子舞弊,向来是不会定死罪的。”张濯在郁仪旁边坐下,“纵然他有欺君之嫌,凭他家族的恩荣,也能保他一命。最多是流刑。”
“但他是赵公绥的人,一旦成为弃子,赵公绥怕他供出自己,也断不能容许他活着离开京师。”
兵不血刃。
郁仪沉默地听完,轻声道:“我与曹岑共事已久,深知他并非是胸无点墨的人。他本人的才学绝不在我与秦酌之下,何至于出此下策,为自己留如此后患呢?"
“自然是为保万全了。”张濯平淡道,“世家子弟入仕,若要去争,也只会去争第一名,纵然不是第一,也得是一甲。他自然是不确定自己必能为槐榜之首,才会出此下策。且你以为,这样的大事,又能牵涉赵公绥,岂能是他一个人拍板定下的。”
“你的意思是,”郁仪微微睁大了眼睛,“整个庐州曹家都知情?”
张濯微微颔首:“不仅是知情,更应该是授意。”
“若不从呢?”
张濯这次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若不从,自然找一个听从的人。
累世簪缨的家族,从不缺少青年才俊。
郁仪叹了口气:“好吧。”她不为他开脱,更不会觉得他可怜,只是觉得人命在青史的车轮下滚过,不论是谁,都是被倾轧的人。
“张大人!”成椿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出事了!”
张濯起身:“怎么?”
成椿低声道:“夷陵长公主进宫向太后为曹岑求情了!”
夷陵长公主是江驸马的妻子,和曹岑从无私交。
“是什么缘由?”
隔着门,成椿的声音很低很轻:“据说事发之后,曹岑还未被禁足之时,曾数度单独至公主府上,彻夜未归。。。。。。"
一切不言而喻。
必然是赵公绥与庐州曹家一道想要将他视为弃子,曹岑不得已委身于公主,想要靠成为公主的入幕之宾,求得庇佑。
曹岑不肯认命,困兽犹斗。
他本也并不是相貌不堪之人,公主既选了江止渊为驸马,必然喜欢的也是这类书卷气浓的青年才俊,曹岑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只是连江止渊这样的人,尚主之后有驸马头衔都不能再议朝政,若曹岑真成了公主面首,只怕终生都要被困在府宅里,再难脱身了。
能甘心将尊严舍弃的人,的确足够狠心。
夷陵长公主看似只是一名公主,但她的外祖父却是堂堂定北侯,在军中颇有声望,就连太后也忌惮三分。这件事竟有些难办了。
“我先回去。”张濯起身,“过几日再来看你。”
他这话脱口而出,像是说了无数次般顺口。
郁仪送张濯出门,他不想让郁仪忧思,所以临出门时又说了一句:“我们的目标在赵公绥身上,曹岑的事还没到绝处,你放心。”
慈宁宫里的紫烟被风吹得纷乱。
太后有些疲惫地靠在迎枕上,任由几名女史为她按压酸胀的额角。
皇帝端正地坐在一旁,在这样的时候,他往往没有什么说话的权力,只能俯首帖耳地听太后的安排。
“区区一个士子,就连琬迎都上心了。”
琬迎是夷陵长公主的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