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不算,那就不算。”郑培文道。
“为什么不算?”乔安娜好奇道。他一个理科生,难道还懂心理学?
“他喜欢整理,整理能给他带来快乐,严格来说,这只是性格特质,不属于强迫症。”郑培文道。
他懂心理学,乔安娜心道。打算再和他讨论下去,以确定他只是略懂还是接受过专业学习。
不料还没开口,先被田维基接过了话头:“哎,你们别这么严肃地分析我,弄得我很紧张。我今天没参与你们的任务,你们能给我讲讲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吗?”
王珂倏地举起手,“我想问个问题。”
她和郑、乔二人相对而坐,神情很像学生课堂提问。郑培文失笑,手伸在半空朝她打手势,“这位同学,请问。”
“我今天摘了50斤龙眼。”
“很优秀。”郑培文赞赏道,像老师在赞赏学生。
王珂立刻听出他在揶揄自己,当场发作道:“哎呀,不是要你夸我。我就是想问,我们能不能吃那个龙眼?”
柳橙闻言笑了,再看王珂,眼神中带着一种怜爱。“这个问题,珂珂追着我问了一天。”
王珂做了个鬼脸,“柳橙太听节目组话了,果园阿姨都说可以吃,她就是不肯偷吃。”
“她不肯偷吃,你呢?”郑培文问。
“我自己当然偷吃了。”王珂一脸理所应当的神情,“50斤龙眼,剪得我手都起茧了,才吃十几颗而已,够克制了。我是想问,明天摘的时候,可不可以顺便偷点给大家吃。”
郑培文耐心听她说完,神情很困扰似的。“本来可以的,你现在当着摄像机的面问出来,不好操作了。”
“为什么?”
“本来只是你一个人偷吃,节目组找你一个人的麻烦。你现在问我们意见,我们要是答应,就变成大家的责任了呢。”郑培文煞有介事地说。
乔安娜率先发出笑声,禁不住伸肘拱了他一把,道:“你怎么总捉弄人家。”
经她一提醒,王珂很快也听出郑培文的意思,巨峰葡萄般的眼睛用力瞪他一眼,“我是觉得那个龙眼超级甜,想跟大家分享而已。不识好人心!”
满桌哈哈大笑。
谢笑颖发现长凳突然一松,旁边的人起了身,好像意识到长凳容易坐不稳,很快又坐回来,低声道:“我去趟厕所,你坐好。”
谢笑颖点点头,为保持平衡,往中间挪了一点位置。再看桌上其他嘉宾,还在围观郑培文逗王珂的热闹,脸上俱都流露着笑意。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祥和的氛围下,谢笑颖却莫名生出一股不合时宜的别绪。相处越久,越发现桌上这几个人各有各的可爱,虽然每个人都戴着面具,但因共同达成一个艰难的任务,再一起享受胜利的余味,这种连接,好像比社交场合里的关系更紧密,也更特别。比如他们刚刚这顿饭,饭后的闲聊,没有人在看手机、接电话、发语音,没有人和其他人的交流是频繁被打断的。大家都在一种全神贯注的、流动的交际中感受他人。她真希望自己能在节目里留久一些,让这种体验在自己身上浸入得更深一些。
桌上人还在闲聊,丁漾还没回来,谢笑颖双手撑在条凳两侧,仰头望向夜空,郊外没有光污染,星辰仿佛唾手可得。她继续沉浸于自己的遥想,第二次心动测定,她又被扣了5分,积分只剩90,AI问她要不要向其他嘉宾发起攻击,她其实有攻击目标,果断选择了放弃。现在回想,确实有点后悔,她当时只想着要征服丁漾,没想到自己会爱上录制本身。
难道她是到年纪了?开始喜欢陶渊明式“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田园生活了?
“……四个房间,怎么分?”田维基突然抛出了一个需要具体讨论的问题,“而且都是大床房。”
“这有什么难的?”王珂豪迈地说,“我们女生和女生一间,你们男的和男的一间呗。”
“三个男人,有个人要落单。”郑培文道,“可惜我怕黑,不能独居。”
“你不能,就丁漾——”大约是意识到丁漾不在,不能替他擅自作主,王珂停下了话头。
“或者你们可以三个人住一间。”谢笑颖道。
田维基双目圆睁,“朱奶奶家的床都很小,睡不下三个人。我们这次又都没带睡袋。”
“没事,我可以一个人睡。”这时,消失许久的丁漾重新出现,他大概是去洗了个脸,脸和头发上都是水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