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系舟着人查了南王府余下的下人,挨个查验,确无人易容,正要从宾客查起。吴氏公子被人提了上来:“娘,你跪在这做甚?”
“你去哪了?”
“我……我,在角落里喝酒啊……”
“你被赶走后,去哪了?好好说,现下南王死了,他们怀疑你是凶手!”吴夫人激动地哭了出来。
陆系舟的手下道:“他这一晚上,没离开过百花楼。”
吴氏公子膝头一软,直直地跪了下来,哆哆嗦嗦的将前因后果讲来。
他于百花楼结识一女子,乃官宦之女,因得罪高官而被充为官奴。此女擅易容之术,他欲讨好此女,遂将身份借予她,使其得见那过逾规制的纳妾仪式。
“你在百花楼遇到的女子,假扮成你,先是制造了一场小混乱,后又假扮成周世子,给药酒下毒。想来云片糕也是她易容下药。”
“她恨透了南王,非要他死不可。”
“这些年,获罪于南王的官员数不胜数吧?”
陆系舟道。
周煜自地上捡起一小枝晚香玉,捏着花茎,五指修长,先前他将酒掷在地上,残败的花蕊吸饱酒珠,称得愈加洁白可怜。
他手腕一转,长袖掩去花茎,几枚飞镖闪电般射出,射中一人脖颈。
他静默了一瞬:“若不是你,父王怎会死。”
血雾在空中弥漫,吴氏公子脖颈血如泉涌,痛苦地挣扎着,却无力回天。
吴夫人发疯般地冲了出来,双眼通红,颤抖的手指着周煜,声嘶力竭地怒骂道:“你这丧心病狂的恶魔!他有何罪?你从小就被送往敌国做质子,与南王关系不亲,如今竟如此冷酷无情。”
“南王也不是个好东西!对自己的儿子都能狠心送去敌国,不顾其生死。如今你又这般草菅人命,你们父子都该遭天谴!”
有相识的拉住她,她仍在叫骂:“南王死的好,你看还有谁庇护你这个混账……”
陆系舟疏散了人群,吴夫人也被强拉硬拽下去。
“周世子,为何如此鲁莽,你杀了他,我们怎么追查幕后之人。”
陆少卿叹息,一挥手:“周世子肆杀成性,王絮在逃人犯,将两人一并压下去。”
水榭连廊身旁种满青树,树上挂着红绸,长红毯一望不见尽头,房檐廊角,系满胭脂色的红纱,两人并肩而行,如漫步在碧海间的嫣红云团中。
周煜脸上带着细碎光影,他朝王絮看来。
王絮松了捏着银簪的手,簪身抵在花瓣处,酒液泛着琥珀色,银白簪杆刹时间攀上墨色。
回望周煜,她半露出掩在袖下的簪杆。
她是周煜所寻的,合乎情理、名正言顺的代罪羔羊。
周煜低低地笑了,再不掩饰眼中的恶意,阴冷得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三处毒药,两方下毒,一处为冤她,两处为谋杀。
无辜者冤死,谋杀者狠心。
王絮静立,悄然等待片刻。
直至二人被带至不同马车之上,周煜忽然而动,骤然回身。他轻声唤道:“王絮。”
弦月如钩,夜空流云浮动,夜风拂过,街边树木沙沙作响,涛声阵阵传来,银茫茫月辉倾洒满地,如霜如雪。
周煜道:“你我之间,可还有举案齐眉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