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载盈知道王絮在赌,赌他是否心软。
他平白生出几分无奈:“上来,我不会杀你。”
王絮的手指与他缠在一起,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惨白的肌肤下是条条清晰可见的青紫脉络。
手心血溢出得更多。
衣袖挽下一半,皙白手臂上,殷红鲜血如蜿蜒的小蛇般歪七扭八地淌下。
她眸中是动人心魄的水光:“阿莺。”
徐载盈一怔。
自得知他乃是太子之后,王絮便再未喊过他“阿莺”这个名字,甚至与他也未曾多说过几句话。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疏离与戒备。
因着他说了,他不会杀她,所以,她才如此亲昵地唤他阿莺吗?
他为什么要拉住她,这种高度,摔下去也不会危及生命。
难不成是他不想看到她受伤?
难不成,他喜欢王絮?
不可能。
徐载盈面色苍白又阴郁,鼻尖无意间蹭了下王絮的耳朵,他很快产生一种插翅难逃的恐惧。
他只是想回报王絮罢了。
只要拉她上来,她们二人,就两不相欠。
王絮抬起手,指尖在空中描画轮廓,徐载盈眼睫一颤,她便划过他的额头,眼睫,鼻翼……
她的指尖一定是冰冷的,流出的血一定是温热的。
王絮没碰到他,徐载盈却觉得脸上慢慢发热,先前受伤的地方也隐隐刺痛,有流火窜过脊背。
徐载盈水雾淋漓的眸里淌出蜿蜒的火光,刹那间,明明灭灭。
王絮伸手,指腹摸了摸他的脸,徐载盈侧身一闪,她仅揉开了他的发丝,吻上了他的眼角,这一吻,吻去了徐载盈的气力。
徐载盈遽然偏头去躲,鼻尖冒出了汗津,手臂陡然间松了些力。
就乘这个间隙,王絮手指划过他手背,缠在他手腕,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再见。”
徐载盈一贯冷淡的神情,转为几分惊诧,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声声清晰。
王絮自二楼摔了下去。
她在下坠,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徐载盈眼睁睁地看着,没什么反应。
“殿下……”岑安本就站在楼梯口,听闻了一声短促而厚重的重物落地声,马上追过来,见徐载盈静静地站在原地。
见他追来,徐载盈回头看他一眼。
毫无血色的脸上染上了一层不正常的红晕,从骨到皮,俱是阴冷瘆人,他转眸看岑安,眸中的冷意终于平息。
徐载盈终于意识到,他是有些喜欢王絮的。
她懦弱的时候,他烦厌却又要拉出她。
她强势的时候,他恐惧但还想接近她。
徐载盈无法接受不忠诚,掺杂利益,只剩情欲的感情。这对他来说,多得要满出来了。
可王絮是人,是不受他掌控的人。他既盼着她挣脱枷锁,又希冀她对他,能够不那么锐利。
可这是不可能的。
风筝若要高飞,便需剪断束缚它的线,蝴蝶若要破茧,首要之举便是放弃丑陋的茧。
待将一切两不相欠,他要远离王絮。
包子摊的小二吆喝着,热气腾腾的雾扑面而来,周煜钻进人群,推开几个行人,无视四处人的骂声,寻了有半天,在石板的缝隙中捡起了一串开线的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