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片阴影自前方逼近,青年身体前倾,急急地蹲下身子。
不知他又从何处取出一块丝绢,绣着栀子花的丝绢一圈一圈地缠在了她的指尖上。
他靠得很近,眸子似乎被雨水洗净,不闷不甜气息扑上来,像是茎叶折断溢出来的绿意。
“很快就——”
崔莳也打圈的手一顿。
王絮平展的手心有一道长长的刀痕,虽淡去了血腥之色,却依旧触目惊心。
崔莳也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手背轻轻蹭过她的掌心,丝绢在她指尖轻轻地打了个结。
王絮道:“这下要拿笤帚来扫了。”
剔透的光映衬在崔莳也眸中。
石桌外两三步的地方,先前崔莳也将包好的碎片又扔在了地上,此刻已摔成了细小的琉璃碴,仅一块稍大些的残片。
薄热炙在王絮指尖。
一句话在唇齿间辗转,崔莳也压低视线,叹了一声。“是我之过。”
两人离得很近,膝盖碰了一下。崔莳也站起身来,心跳稍稍变缓,眼中凝重之色一闪而逝。
石板路小径两侧翠竹成林,清幽恬静。
竹叶在空中打着旋落在了地上。
那学子站在亭柱之后,整个人被亭柱遮挡住,只露出半截清隽的背影。
他拦住了王絮,手与她交叠在一起,似乎是舍不得她离去。
半晌,那青年正要转过身来。
岑安睁大眼睛正要一睹此人容颜,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上。
懒洋洋的声音自背后传来:“这不是锦衣卫首领岑大人吗,我怎不知你是我同窗学子啊。”
岑安转头。
来人穿一身玄色直裰长袍,腰间系着朱红靛蓝的玉石腰带,黑发束起以缠丝缕金冠固定。
他以长臂夹着柄剑,指尖闲闲地拈了片竹叶。
岑安身体后倾,与他拉开距离。
青年挑起一边眉毛:“您和我爹一样,都到了入土的年纪了,还在这念书写字,这不是老黄瓜刷绿漆吗?”
岑安拧了拧眉:“这事可开不得玩笑。令尊之事,尚未落得个水落石出,一日不将这在逃的凶犯逮捕归案,属下便失一日之职。”
“周世子,节哀顺变。”
周煜轻笑道:“只是哀莫大于心死罢了。”
岑安身为锦衣卫首领,好歹是个朝中官员。见此状况,正要安慰几句。
陡然间,眼前的少年收敛了笑意,神色正经地问道:“岑大人,我那妾室,如今身在何处?”
岑安身体一僵,正了身子,挡住他的视线。
周煜似有所觉。
肋下夹的剑颤了下,他似笑非笑地绕了两步,向凉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