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周煜不断琢磨着这两个字。
徐国,从那以后,就是他的家了。
士大夫所秉持之道,人生之义、生死之谛,当为“舍生取义”“君子不惧生死”。
崔莳也嘴角溢出了鲜血,伸手去捏一枚花瓣,攥在手心。
地上破碎的花枝,像被揉碎的心事,不成形状,紧贴于地。
父母亲老来得子,有了崔莳也。
常言此般孩童多愚钝,然他自幼聪慧,诸事精通,有神童之誉。
他的自信,藏于心间,不肯言说。
他的世界太嘈杂,太多熏心利欲,此刻,终于能归于平静,为何不愿,为何恐惧?
原他是怕死的。
他不超脱,与凡俗无异。
崔莳也费劲睁开眼,尽力去看那花枝。
眼前浓郁的黑暗如汹涌的波浪咆哮着,又掀起高耸入云的海浪,似乎要将一切吞噬。
一人攥住了崔莳也的腰,一只清瘦的手,手背血管绷紧青绿凸了出来,从身后绕来,将他揽在怀里。
“王絮?”
崔莳也躺在她腿上,抬起手,血痂凝固在指尖,面颊一热,血珠成线坠在睫羽上。
一步之遥,黑衣人持剑而立。
剑锋顶在王絮下颌,剑锋上的他的血珠顺势滑下她脖颈,滴回崔莳也面颊,绽开妖冶的血花。
崔莳也的声音不住颤抖:“为什么……还要回来……”
“是我。”
王絮语调轻得像羽毛,却又掷地有声。
王絮跪坐在地,循着剑锋看去。
持剑人身子修长,穿身漆黑的衣裳,长发以面巾绑在脖颈后,只露出一双眼。
“你不去叫人,反而送上门来。”女人的眼眸含上笑意,如吹皱春水,“真是情深意重。”
“我要送你去个好地方。”女人一剑刺向王絮,剑势如虹,“既然是一对苦命鸳鸯,就一起下地狱吧。”
王絮不躲不避,径直看向她。
女人却一转方向,刺向她膝上的崔莳也。
崔莳也面色惨白如纸。背上衣衫已被鲜血浸染,一处处剑痕虽避开了致命伤口,却也触目惊心。
剑由玄铁铸成。
刃如秋霜,剑光肃肃,直刺而来。
崔莳也垂下眼,眸光清澈,觑着王絮的上颌。
她和往常一样,干净到一尘不染。
骤然间,他眸子震了震。
王絮以手去攥住那柄剑,一点点站起身,生生抬起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