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系舟闪了闪眸,撤远两步,直了身:“载盈他并非故意为之,虽说他确实不如我和善。”
被他吓哭了?
徐载盈怔了片刻,手不知什么时侯已递出一块方巾,陆系舟自然而然地伸手来接。
他顿了一下:“给她。”
陆系舟把方巾递给王絮,王絮擦干净眼角眉梢,两人一道上了车。
陆系舟以手中折扇挑开车帘。
天是乌青的,光惶惶得有些冷,投向振动的木舆,透入车内。
“哎,要下雨了,前些时候还风和日丽呢。”
陆系舟道,“周煜这混账小子,这几日不知有没有尝到食尽鸟投林的滋味。”
“朝中有人保周煜,欲先扶持一个傀儡将军,待周煜在军营站稳脚跟,再扶他上位。”
徐载盈转着勾勒着远山苍翠的杯壁,逆光坐着:“今日朝议,陛下也同意。”
陆系舟一只手轻轻摩挲着下巴。
“虽说有旧主情谊在,毕竟南王已死,周煜向来纨绔惯了,一时半会势必难以服众。”
他长吁短叹:“虽心有不甘于认可阿斗,朔方军岂能效吕不韦奇货可居之事?”
皇上也存了平衡各方势力的心。
林家乃是皇后母族,代表着太子势力。皇上心中明白,林家势力过大,恐在朝廷中安插亲信、培植党羽,进而干预朝政。
至于李家。
异性王的存在,始终是皇上心头的一根刺,其势力不可小觑,稍有不慎,便可能危及江山社稷。
眼下南王死,要是有个废物儿子坐镇这朔方军,这眼中钉何尝不又重新变成了块代售的良田。
陆系舟摇摇手中折扇,还未开口,就听徐载盈道:“周煜拒绝了。”
“什么?”
陆系舟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眼睛一亮,折扇“啪”的一声收拢,赞叹道:“这人倒是奇才。”
陆系舟侧身,饶有兴趣地转眸:“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说,你这夫君,他在想什么?”
“民女愚钝。”
王絮微微垂首,将原话奉还:“我与世子尚未拜过天地祖宗,故而籍贯不在南王府。”
“尚未过门,只是庶民,岂敢与世子称作夫妻。”
“你倒是泥古不化,可听过‘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可攀上了太——”
陆系舟正说着,却被徐载盈冷冷地扫了一眼。
他瞬间高高抬起下巴,露出脖颈,话锋一转:“殿下是周煜堂兄,你们算不算数,拜一拜他,殿下点头就好了。”
“既是堂兄弟——”
王絮想起吴氏夫人当天嘶吼出的话,周煜自小为质,与南王关系不亲。
“他和他母亲姓。”陆系舟看出了王絮的疑惑,打断她:“你不必套我话,哪天你把我说的话复述给这周世子听,他提剑砍了我,这如何是好。”
宁罪君子,不罪小人。这道理陆系舟是懂得。
“这人上人的生活,陆某还没过够呢。”
转阴的天有了雨意,水珠轻轻敲打着车顶,一路蹦跳,溅起阵阵涟漪。
“叮”的一声,徐载盈合拢杯盏,一双眼像是雨水洗涤过的墨玉,他静静凝视王絮。
“你想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