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一天,晚上十点半郁楚醒,左手被人握着,是他哥。郁言松怕弟弟醒来,身边没人会怕。
郁楚的手指动了动,“哥?”
“你要再睡会儿,吃的饭就叫夜宵了。”郁言松声音轻轻的,和郁楚的音量差不多保持一致,“头疼不疼了?”
郁楚摇头,“我想回家。”他敏锐地嗅到了淡淡的消毒水味,他不喜欢,于是坐起来,牵着他哥的手,“回家。”
郁言松让他坐着别动,帮忙穿好鞋才扶他下来。
一路什么都没问,倒是郁楚犯错似的低着头,对腰上的安全带又捏又掐,“哥,我今天把裴老师的桌子撞翻了。”
“一张桌子而已,哥赔。”
“花瓶,熏香,还有水杯都掉了。”
“没关系,这不是什么大事,哥帮你解释过,也表示了歉意。”
郁楚问:“那他是不是看出我是瞎子了?”郁楚知道答案的,他刚才的状态已经很明显了,没有一个正常人会这么摸瞎乱撞,他说:“我以后都不想去裴老师那里了。”
“不去就不去嘛,心理医生多得是。”郁言松顺势问:“你告诉哥,发生了什么?”
郁楚沉默几秒,兀自在心中衡量一番,摇头说没有。
事实证明,即便在信任名单里的人,要想对他们说’我杀了一个人‘也是非常困难的。
“别多想,不想去咱们就不去,我们是消费者,别有那种难为情的心理,理直气壮一点昂。”郁言松腾出握方向盘的一只手,揉一揉弟弟颅顶压乱翘的发,“天塌了哥顶着,这世上没有什么是需要你害怕的,懂吗?”
这话郁楚之前听过,他哥也是说到做到,给足他需要的安全感。
正因为如此,郁楚在想,哥哥是不是知道自己杀过人这件事,说不定这个烂摊子还是哥哥帮忙摆平的…
不是没有可能。
郁言松现在已经是一家不小的传媒公司老板了,掌握绝对的话语权。在郁楚眼里,他哥强得如天如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那么,或许,可能,压下一桩命案,不是没有可能。
“哥…”郁楚心情复杂,这些复杂由紧张、不安、害怕组成。他绷不住,哭着说:“哥,我是一个没用的拖油瓶……”
“汽油还是柴油?”郁言松沉吟一声,严谨道:“我的车烧汽油,95的,92的没劲儿,还不耐烧。
“不是…”郁楚从默默流眼泪,到小声哽咽。
他挺爱哭的,小的时候他哥吓唬他,强行忽略紫薇额头上的包,说紫薇就是哭瞎的。这个例子告诉郁楚,爱哭的人容易瞎眼。
所以有段时间郁楚很坚强,真正做到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但现在不用再在乎这些,他已经瞎了。
郁楚更加伤心:“不是这个油……”
“猪油还是花生油?”郁言松认真考虑后建议道:“橄榄油吧,哥最近在减脂。”
郁楚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笑了又觉得自己没面子,于是别开脸面朝窗外,“不想和你说话。”
“明天要再来医院一趟,樊医生说给你拍个脑部ct。”郁言松说:“头疼一定要和哥说,一点点感觉也说。”
郁楚闷闷应一声,明天他不想出门的,后天,大后天都不想再出门。
但如果是看病相关的话,他没有拒绝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