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师兄……”
青沐和容觉很快熟悉起来。
他们待在一起时,常常是青沐在说话,容觉垂睫听着;但青沐并不是多话的人,更多时候,他更喜欢、或者说更习惯于一个人读书、修炼。
每当这时,他总能察觉身后有目光盯着他,无声地,但又非常有存在感。
于是便只能无奈地转过头去。
容觉就坐在不远处,若无其事地垂着眼,神情安静而无害。
但隐隐地,青沐总能从他身上察觉到一种压抑的危险气息。
那种不稳定的感觉,仿佛悬崖边的摇摇欲坠的落石,不知道哪一阵风吹过,就会带来粉身碎骨的倾塌。
“怎么了?”察觉到青沐视线的刹那停留,容觉眼睫颤动了一下,冲他露出微笑。
弯起的弧度柔和,眼睛却深渊般漆黑一片,翻涌着某些极端又黏腻的情绪。
青沐奇异地想,难道他真的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吗?
“我们是不是认识?”他问。
——不是「你是否认识我」,而是「我们是不是认识」。
时空天赋使用过度导致的错乱,让青沐身上的时间倒退回了十四岁,而在他十四岁前的记忆里,决不可能有容觉这个人。
——是已经察觉到什么了么?
容觉手指攥紧,“这对你而言,很重要么?”
过往记忆翻涌,数不尽的戾气在心底滋生,他唇畔的笑意反而越发柔和清澈:“还是你其实更想问,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是孤零零地被关在极北之境结界外的时候,他固执地望着结界内的大雪,最惶恐也最茫然;
——是强行用自己的血污染轩辕圣书的时候,从它那里拼凑出沐闻识种种布局的真相,从此有了那么深切的恨意;
——是羽族终于在他面前屈膝低头,风胜颓然地把钥匙奉上的时候,他盯着它,心里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快意不是轻蔑不是满足。
而是彻骨的冷,是陡然而生的遍布血液的寒意与畏惧——如果沐闻识真的已经死了……他该怎么办?
“没错,是我把你困在了这里。可是离开这里,你又能去哪里呢?你的族人早就抛弃了你,他们在危难面前只会像狗一样祈求活命的机会,根本不在意你是否活着……”容觉微笑着,一字一句吐出的话语却透着说不出的狠毒意味。
轩辕圣书曾告诉他,几年前,有一个青鸾族的年轻人在它那里看见了和自身有关的未来。他回到族中之后,很快死于反噬。
那就是沐闻识的兄长,青鸾族的前任少主。
在那之后,才有了沐闻识空降学院,以及关于他弑兄上位的种种传闻。
事情于是变得分外明了:看见了未来大劫的年轻人把这段未来用秘法告诉了自己的弟弟,要求他保护族人;而也只有身具时空天赋的沐闻识,才能在破碎的九州重新建立起一块不受干扰的净土。
显而易见地,沐闻识答应了他的兄长,即使代价是牺牲他自己。
容觉有时候甚至分不清,自己恨的到底是沐闻识那么干脆地抛下了他,还是他爱羽族爱到了不惜性命,甘愿被利用牺牲。
他想起羽族人争权夺利、讨好献媚的丑陋姿态。
——这样的一群人,凭什么让沐闻识抛下自己,不惜性命地去保护?
眼底浮起晦暗的血色,容觉紧紧盯着青沐脸上神情的每一分变化,突地一顿。
只见青沐脸上只有短暂的错愕。他明明相信了他的话,相信族人抛弃了他,可是脸上却没有半分伤心难过。
他还若有所思地问容觉:“所以我果然丢失了一段时间?”
“你不恨么?”容觉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