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牡丹真国色。◎
去“买栗子”的和宝回来的时候,燕冬正好从仁药堂内出来。
“公子,我问清楚了,苏楼的确是兵马司的在编校尉,年纪相貌都对得上。”和宝说。
燕冬“嗯”道:“问的谁?”
“公子放心,我问的是茅校尉。”和宝说,“茅校尉没打听什么,只说就当今日没和我见过。”
燕冬颔首,正要去买两罐法制紫姜好去找燕纵,老远就望见四个人抬着顶枣红暖轿过来,后面跟着两列官差。
栀芳楼门前落轿,衙役弯腰掀开轿帘,里面的人俯身出来,乌纱团领,紫袍玉带。
“王府尹这个时辰来栀芳楼,”当午说,“带了人,这是要出事?”
王植仰头看了眼栀芳楼的百花匾,和匆匆忙忙出来迎接的掌事姑姑寒暄两句,掌事姑姑十分忌惮此人,神情隐约不妙,可王植已经不再看她,迈步朝楼中走去。
燕冬若有所思,突然迈步朝楼中走去,当午和宝立刻迈步跟上。他侧耳和和宝吩咐两句,和宝“诶”了一声,转身走了。
官差井然有序地蹿入大门,将大堂和上三楼尽数围住,阵势不小,大堂的歌舞歇了,楼上谈笑风生的人也闭上嘴,栀芳楼难得安静下来。
王植进入大堂,淡声说:“雍京府办差,诸位勿扰便可继续尽兴。”
满楼齐刷刷带刀的,哪个还有心思尽兴——一声琵琶打断了众人的腹诽,乌盈自三楼现身,慵懒地倚阑斜靠,指尖纷飞,是一曲《状元春》。
这首是乌盈临时随性作的贺曲,贺的正是当年殿试夺魁、一鸣惊人的江州王植。
王植循声抬头,这一眼和当年状元游街、琵琶突响时他循声抬头望向栀芳楼二楼外廊的那一眼并无不同,平淡如水,毫无波澜。
乌盈天生多情,最不信这世间真有人无心无情,脱离红尘,何况王植身在官场,朝堂上除了燕颂,就他最称得上那句“青云直上”,能和燕颂争锋的,能是什么淡漠“神仙”?他指尖游刃有余,目光落在那年轻高官身上,悠悠道:“王府尹,琴乐之地哪能禁得住你这般冲撞,多少温柔些嘛,把姑娘们都吓坏了。”
王植走到三楼楼梯口,看了眼乌盈,说:“乌公子怜香惜玉,可惜本官来此只为办差,你我并非同好,互不为难便是。”
乌盈看着那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转身朝身旁的姑娘们笑笑,“木头一个,不管他,咱们回屋继续。”
王植在年轻男女的调笑声中向后院去,走至途中,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他在雅间门前偏头,瞧见燕冬正在和玉纤说话。
燕冬刚到不久,堪堪脱下披风递给身后的侍从,转头瞧见他,面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甚客气地说:“青天白日,王府尹不在公廨却跑到这里来,可说不过去。”
燕小公子喜恶分明,都写在脸上,王植却没有介意的意思,他抬手示意手下差役自行去后院,自己仍站在门前,“我来此正为办差。”
燕冬落座,抱住玉纤递来的琵琶,上下打量王植一眼,哼笑道:“这里是风流之地,容的都是风流之人,王府尹能办哪门子差?”
“不瞒燕小公子,我在找一个人,此人姓宋名风眠,乃罪族宋家之后。”王植说。
燕冬抚弦的手一顿,拧眉说:“事关皇子,你做什么和我说?”
“宋风眠一个外乡人能在京城现身又莫名隐匿,必定有人暗中相助,此人神通广大,京城之内,屈指可数。”王植说。
燕冬闻言眯了眯眼,冷声说:“王府尹阴阳怪气谁呢?”
王植好似不解,“燕小公子误会了。”
“是我误会还是王府尹意有所指,你自个儿清楚。你莫名其妙在我这么个闲人跟前说这些,不就是怀疑藏匿那个宋风眠的人是家兄么?我知道家兄与王府尹不是一路人,可官字两张口,没凭没据的事情还由不得王府尹一个人说了算。”燕冬被打搅了兴致,不客气地撵人,“王府尹要抓人,那就请早吧。”
“好。”王植轻飘飘地看了眼坐在燕冬身旁的女子,“抓起来。”
玉纤一愣,当即惊吓地跪地,“不知奴犯了什么罪?”
“疯了吧?”燕冬放下琵琶,指了指玉纤,“难不成这就是王府尹嘴里的宋风眠?是我听岔了,还是王府尹已经眼瞎到男女不分的地步?”
燕小公子含|枪带棍,毫不客气,王植仍和煦地说:“方才没和小公子说清楚,我来此的第二个目的,正是找这位玉纤姑娘。”
“为何?”燕冬瞧了眼跪在身旁的柔弱女子,好似不大明白她有什么值得王府尹大动干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