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苏昉杏榜未中,只能回乡继续备考,以待来年,林慧随行回了夫家,没想不出一年,林家就收到女儿病故的消息。
林肃夫妻俩突闻噩耗,悲痛不已,还是燕家上门慰问时,崔拂来提醒了一句,说两地相隔甚远,凡事不能只听一张口说,还是要仔细查探一番,确认真假,才好让女儿安息。
夫妻俩这才从伤痛中回过神来,立刻遣人去苏昉的老家仔细查探,一查不得了,原来陪嫁一行人不仅早就奉林慧的命令听姑爷调遣,相当于身边失了亲信,那苏昉还在外偷偷养了外室!再把这对狗男女押往官府一审,才知晓是林慧发现夫君的深情温柔原是做戏,两人争执间发生推搡,这才不慎滑胎,一病不起,很快便郁郁而终。
遇人不淑,误了性命,说来令人唏嘘,当时京城风传,常春春自然记得这事儿,也明白世子这是怕小公子和那林慧一样,瞎了眼迷了心。
何况燕冬在御前帮和渡出头那次,燕颂就派人查了这个和渡的祖宗十八代,清清白白。这人虽出身一般,但勤奋刻苦,科举入仕后也颇有才干,并无污秽之事,远比苏昉好。
“世子,您先别担心。”常春春安抚,“当午一直跟着小公子,那个和渡没和小公子单独相处过,也没当众说过不该说的话,至少他二人如今不是那样的关系。”
“……不错。”燕颂捏了捏鼻梁,闭眼静心,显然是有失分寸。
“哪怕是寻常的兄弟,知道弟弟或许对男人起了心思,当哥的也是要着急的,何况……”常春春没继续说,清了清嗓子,又说,“当午那边我会交代,对这个和渡,一个眼神一个字都不放过。”
“和渡,”燕颂转着扳指,微微眯眼,“我倒要瞧瞧他。”
燕冬心里不安生,书看不进去,午膳用不香,辗转反侧地熬过午眠,见时辰差不多了,就立刻起床更衣。他打算去找元元诊脉,若是真中邪了就要立刻想法子驱邪,不想刚出院门就迎面撞上燕颂。
燕颂面色如常,说要陪他去和家茶馆。
“你不是想试试那什么茶汤丸子么?”燕颂看着他,淡声说,“怎么,哥哥陪你,你不乐意?”
人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讲道理的话呢!
燕冬目露谴责,燕颂却被他瞪高兴了似的,伸手捏了下他的下巴尖,说:“走不走?”
燕冬瞬间把找大夫求助的事情抛诸脑后,拉住燕颂,气势汹汹地说:“肘!”
两人一道出了角门,常春春候在车旁,等两人都上了车就伸手关门,吩咐车夫去和家茶馆。
车里放着暖炉,燃着燕翠微闲暇时调制的柑桔香,很是清新,燕冬舒服地打了声呵欠,屁股一挪身子一倒就枕在了燕颂腿上。他昨夜被淫|魔骚扰了好久,困死了。
燕颂低头看了两眼,伸手摸燕冬的脸,燕冬下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哼哼唧唧的。燕颂轻笑一声,没有说话,眉眼却柔和了三分。
马车穿行廛市,人声鼎沸,燕冬被属于燕颂的温度裹得严严实实,心里短暂的安宁踏实下来。
燕家的人提前来通知,和家父母连忙拿帕子拖扫帚,觉得干净清新的茶馆怎么这么脏呢!
和姝凑到和渡身边,一张清新淡雅的小脸隐隐憋着股兴奋,“听说燕世子俊美无俦,清贵非凡,是雍京最出众的美郎君,当真吗?”
和渡正在紧张地抠手,闻言连忙嘱咐说:“燕世子名副其实,但若是你一直盯着人家看冒犯了人家,那你大概就没机会欣赏人家的绝世容颜了。”
“我怎么会一直盯着人家看,多失礼啊,”和姝捧腮,“我只会偷偷看。”
和渡无奈地说:“诶!”
片晌,马车驶停在小院门口,燕冬踩着脚蹬下车,水绿袍白狐裘,像风雪中的翠竹,一股脆生生的韧劲。
和渡紧张地清了清嗓,刚上前两步,那马车里紧接着又出来一个人,白袍黑裘,赫然是燕颂。他比燕冬高大,紧挨着燕冬,在灰蒙蒙的天穹下,乍一眼竟像是从燕冬血肉中滋生的庞然大物。
燕冬等着燕颂下车,然后像小孩一样挽住长兄的胳膊,几乎是蹭着燕颂的脚步往前走,他说话时脸上带着笑,很自然地把目光聚焦在燕颂脸上。燕颂垂着眼,脸上带着一层淡淡的笑,认真倾听燕冬的叽叽喳喳。
不知为何,和渡看着眼前这兄友弟恭的一幕,心里陡然升腾出几分怪异。
“和大人,你好啊。”燕冬伸手在和渡面前晃了晃,对方回过神来,立刻拱手行礼。
燕颂淡淡地看了眼和渡,没说话,也没示意对方平身。燕冬见状便说:“家兄今儿难得按时休沐,陪我来尝尝令妹的手艺,和大人不必拘礼。”
“两位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快里面请。”和渡侧手请两人入内,选了个清净的角落,“两位请坐。”
燕颂率先落座,燕冬还站着,和渡便想伸手替燕冬拉开板凳,但燕冬一个挪步就已经凑到燕颂身旁坐下了。
和渡收回手,拘谨地站在一旁。
燕冬没注意和渡的动作,把袖子里的螭龙纹手炉往桌上一放,说:“今儿就先不喝茶了,来两碗茶汤丸子吧,吃着暖和。”
和渡“诶”了一声,去外面传话了,背影匆匆忙忙,十分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