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陷入短暂沉寂。皇帝缓缓起身,走到她身前,隔着半步之距,两人四目相对,气息交缠。良久,他笑了一声低声道:“可真是个危险的消息,朕都有些怕了。”霍思言语气不动:“陛下说笑了,臣想守的,是这世上最不该再翻的那道血线。”“魂术之局,再拖,便不止是禁术。”“而是政变。”皇帝凝视她数息,终于点头:“好,明日午后,朝堂设诏。”“由你亲奉魂骨证书,设坛清审。”“你能立得住那一堂……太后这一局,朕便与你,一起翻。”霍思言抱拳低首:“臣,领命。”正午,皇城日光凛烈,宫道之上却一片肃杀。御前设坛,从未有过之制。皇帝下诏,以魂骨走私一事临时设“清骨堂”,由兵部、东厂、礼部三部监察官同时列席,霍思言为“魂案奉诏主将”,亲持信物开坛查案。赤林营亲军列于御道左右,锦甲如铁,马蹄未动,气息却已逼得路人退避三尺。朝臣观望,太后不语,皇帝不发,只这一道“设坛令”,便叫满京上下人人自危。谢知安站在宫门外,压低声音对霍思言道:“这是放长线,要钓出京中那个魂线头。”霍思言眼中不见波澜:“她已经开始行动了。”谢知安挑眉:“谁?”霍思言抬眼看向宫墙内隐匿处:“太后。”“今晨东厂临时调兵,换了三名密探。”“而这三人,全在名单上,她……不等我下场了。”“她要抢先,杀人灭口。”清骨堂设于宫中钟楼后,一座废旧殿宇之上。按制,钟楼之后不得设坛,但今圣旨开道,礼部亲自监坛,亦不得阻。而此地正是昔年太傅谢贺被审之所。朝臣至者寥寥,皆带耳目,刻意不言。而霍思言踏入此地,步步皆响,仿佛踏在血上。“谢贺的血曾在这砖上流过。”她忽而低声,像是对自己说的。谢知安在她身后,抬手将帘布掀起。“可今天要流的,不是谢家的。”魏临已带兵列阵,清骨箱置于坛前,沈芝与苏谦分别列两侧。设坛之时,太后未现,皇帝亦未临,只遣两名礼监代传旨意,昭告四方:“查魂骨非为私案,乃为正朝纲。”“若有隐瞒,不赦。”而真正的风暴,从未在明面。沈芝站在坛下,双眼微垂,手中袖帕紧握,指间传来细细灼热感。那是太后赐下的魂骨引符,昨夜被重新激活,今日一早便传来灼烧讯号。那意味着太后已动手。她眸光一闪,看向坛前霍思言。她知道,太后若真要遮掩魂骨案,必会以最快的速度处理掉“知情者”。兰葛不值,其他线人暴露,她……便成了关键。若今日她不作出选择,太后便会认定她站错了队。而若她真作出了选择……那么霍思言,或许今日,就会死在这里。钟鼓敲响。霍思言展开魂骨证书,按下血印,亲自开箱。所有魂骨依序展示,编号、来源、用途皆被逐一宣读。东厂督监面色阴沉,礼部观使频频交换眼色,兵部尚书手中文书几度发颤。沈芝看着这一切,忽而指尖一抖,衣袖中传来微响,那魂骨引符,被彻底点燃!太后……下了杀令!她若不动,就会死。可她若动,霍思言今日必受重伤,甚至命断当场!她目光剧烈挣扎,唇间几欲开口,却忽听坛上霍思言淡声:“东厂调兵可查。”“礼部绕案已录。”“兵部走私之人……”她忽地转向沈芝,目光如利刃。“由沈指掌亲自供证。”全场一静。所有人目光,齐刷刷落到沈芝身上。她一瞬僵立。霍思言将命交给她。她手中有火,也有命。此刻,她退一步她活,她应一步她赌。沈芝缓缓抬眸,看着坛上那双冷静、坚定的眼睛。良久。她上前一步,拂袖一展,将袖中信物尽数掷于堂前。“臣……供证!”坛下一片哗然!清骨堂,钟楼之侧,空气骤凝如霜。沈芝一声“供证”,击碎整个殿堂的沉默,瞬间将所有人心头的疑云推向明面。魂骨之案,自此不再是传言中的旧事,而成了宫廷中心、刀口舔血的事实。兵部尚书脸色瞬间惨白,几欲跪倒,东厂督监疾步前上,厉声呵斥:“沈芝,你一人之供,如何为凭?你敢指证三部之官,莫非疯了?”沈芝冷笑:“是否疯了,今日当堂自有验理。”“这批魂骨,出库有录、藏窖有据、转运有迹。”“而这些迹……”她回眸,看向霍思言。霍思言踏前一步,甩出数封密函与旧账册,文书之上赫然可见三部门联署转批魂石一事的勘验记录,甚至盖有兵部印玺。一瞬间,堂上喧哗如沸。礼部观使失声:“这……这些东西怎会落在你手里?”魏临立于后方,语气森寒:“兵部库房丢了三日,找不到的就是这批文书。”“你们当真以为……这天下,能把罪证藏得永远?”东厂督监再不敢言,一名监察官勉强稳住声音,颤声道:“霍将军,你若再进一字,就是真对三部指控……你要清洗官署?”霍思言冷冷一笑:“是你们先洗魂术,再洗人命。”“本将今日所呈,不为清洗。”“只为问一句,谁给你们的胆子,把我谢贺的血债,再祭于皇城之中!”一声喝落,堂内静寂如死!下一刻,一道刺耳的金哨声骤然划破天顶!沈芝面色骤变,霍思言倏地抬眸,魏临大喊:“小心!”哨声刚落,清骨堂西侧炸起一声轰响!一队暗卫身着内廷魂衣,从钟楼暗道中骤然杀出!为首者面罩乌金,手执三尺弯刀,直扑坛上!霍思言反手拔剑,身形一旋,袖风破空将首波刀影斩断!“魂窖秘卫?!”魏临瞬间踏前与霍思言背靠背对阵。“这是太后的死局!她要借今日一战灭你口!”沈芝反应迅速,已取出魂符,指间雷焰闪现!“我来拦侧翼!”:()四姑娘变异了怎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