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朝堂一时寂静。霍思言立于朝列之末,目光如水,落在方遇身上。谢知安则微微眯眼,嘴角噙笑。果然来了。太后将目光移向宗政墨远。“宗政,你弹劾之人至此,可有确据?”宗政墨远抱拳:“臣有三证。”“其一,兵械调拨未见兵部原令。”“其二,北境数营兵卒更换军籍,无朝中覆查。”“其三,三月间一笔兵饷加发,账目不清,署名为方。”“虽不指名,但与方遇身份相符。”堂上低语纷起,太后轻轻一抬手,众人便安静下来。“方遇,你可愿对答?”方遇朗声道:“臣愿一一道来。”“兵械之事,确无原令,因敌军骚扰边境,军械老旧,当时兵部信使延误三日,臣为保兵卒安全,遂以旧制先调。”“军籍更换乃因西北瘴疫蔓延,近百人染病亡故,后由南州军团补员,急调之下未及时上报,臣已补呈。”“至于兵饷加发,乃太后年前口谕,嘉赏北境护国有功,文中确无臣名,但其意属下属代办,不敢推诿。”“以上三事,虽程序有失,然无一字为私,无一分入己。”太后不语,目光转向霍思言。“霍姑娘,查案之人既为你,你可有异议?”霍思言缓步出列,行礼:“回太后,有。”朝堂骤然一静。方遇转头,目光终于与她相交,平静中透着几分试探。霍思言不闪不避:“臣所查,与宗政大人一致。”“但补充一点:三月调兵账册中,还有一笔墨迹重叠修改之处,原批暂缓,上覆先行,两字非一人笔迹。”“臣请太后准允,调取当月笔迹原件,核验是否为兵部高位伪令。”方遇神色一沉。太后终于开口:“准。”御史台应声领旨,速去兵部取文。朝堂气氛顿时绷紧,空气中仿佛连呼吸都凝滞了。片刻后,沈芝携原件步入,双手呈上。太后不语,示意由沈芝宣读并比照笔迹。沈芝展开文书,道:“三月初七,原批暂缓,后改为先行。”“前者笔迹娟秀,后者笔力沉稳,原笔为兵部郎中冯铭,覆批为兵部副使方遇。”此言一出,堂上议论再起。宗政令堂冷笑出声:“擅改兵部郎中批文,方副使好大的胆子!”方遇神色未乱,反而向前一步,拱手道:“臣不否认手改批文。”“当日敌军突袭,若再等三日,恐有性命折损。”“兵部冯郎中素来文弱,临阵唯循章法,臣为前线将士性命计,擅自更批,确为逾矩。”“此事之后,臣亦自请处分,只是未得回音。”“今朝再提,臣无所惧,但望朝中大人,明理于先机,莫拘于纸墨。”一席话,掷地有声。宗政墨远冷哼:“这便是你的理由?倘若人人皆可为私意改令,朝纲何在?”谢知安低声笑道:“方遇是想激起众怒,引太后表态。”霍思言却未吭声,她的目光始终盯在那纸墨笔迹之上,眼中却渐生异色。太后放下玉盏缓声道:“方遇之辩,虽有其理,然程序有失,不容忽视。”“霍姑娘,你意下如何?”霍思言缓步上前,沉声道:“臣以为,此事虽涉改令,但有迹可查,且无私利证据。”“但……”她一顿,目光凌厉。“臣亦发现,冯铭于三月初九之后,至今未再出公文,行迹不明。”“臣请太后,准臣追查冯铭之下落。”方遇闻言,脸色第一次动容,缓缓抬头看她,眼中似有一丝冷光。太后不动声色,语气清淡:“准。”“另令宗政、东厂、兵部三方协同调查。”“此案未清前,方遇暂回军中,兵权由兵部代署。”宗政令堂面露喜色。谢知安却挑眉:“她这是……没砍死他,却拿住了把柄。”霍思言退回列中,目光却未离方遇。而方遇也回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却意味深长。太后拍案而起,退朝。朝堂上百官如潮退散,留下满殿余波未平。谢知安低声笑道:“你没杀他,但你让他知道,他永远要防着你。”霍思言没笑,只看着那尚未卷起的文书,缓缓道:“这不过是开局。”“方遇不是棋子,是棋手,而太后……只是在看我们谁先出错。”谢知安一顿,叹息:“那你打算如何?”霍思言抬眸望天,眼神如炬:“看局势、等变数、破定局。”入夜,京中风雪骤止。谢府书房内,烛光如豆,霍思言独坐榻前,案几上摊开的,是宗人府新送来的一份密函。信上言辞谨慎,却暗藏一行关键线索,冯铭……可能已死。霍思言敛起所有神情,将信纸焚尽。火光映在她眼中,像极了一场无声燃烧的战局。门外脚步声响,谢知安踏雪而入,手中拎着一只食盒:“你已经三顿没吃了。”霍思言接过,随手拨开盖子,果真是她常吃的鸡丝面。她尝了一口,语气平淡:“这鸡丝面食材相同,却时常能吃出多味来。”“不是面变了,是你吃面的心情不同。”“宗政那边没闲着,已经派人去冯家查了。”“人去楼空,邻里说他十日前忽然搬离,还退了官契。”谢知安挑眉:“死无对证了?”霍思言却缓缓摇头:“不。”“冯铭不会是自己逃的。”“他太胆小,宁肯自首也不会弃职而逃。”“要么,是被人逼走、要么,是被人灭口。”谢知安沉思片刻:“你的意思是,幕后另有人?”霍思言轻轻点头:“方遇不是蠢人。他若真敢在账目上做手脚,绝不可能留这么一笔改批的痕迹。”“更不可能任由冯铭活着,这事背后,有人要借他的手做局,也有人想借这个局杀他。”谢知安坐下,语气低沉:“那你觉得,是太后,还是宗政?”霍思言看着桌面,指尖缓缓摩挲。“太后不会动冯铭,至少现在不会。”“宗政府也来不及,应该是东厂。”谢知安怔住:“你是说……沈芝?”:()四姑娘变异了怎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