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面上那些步步紧逼的质问、对河二的阴阳怪气和不可置信的浮夸神情,转瞬间便如同潮水般退却。
苗云楼苍白的面颊上此刻只剩下了沉沉思索的面无表情。
房间内,吴斌为了防止被修罗场波及,一直在被窝里缩着,直到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了,这才掀起一个被角,试探道:“你们结束了?”
“结束了,”苗云楼没有回头,眯着眼睛,摩挲着大拇指,蹭了蹭食指青白的指骨,轻声道:“河二跟李淳那些话,你刚才都听见了吧。”
“听见了听见了。”
吴斌闻言猛的一下把被子掀开,长呼了一口被子外的新鲜空气,这才皱着眉头道:“李淳平时在景区中非常谨慎,这次估计的确偷看了你的命签,所以才变了个人一样拼命。”
“不过河二最后的解释……”
他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苦笑道,“我实在是听不出来他说的是真是假,就不随便给你提建议了。”
苗云楼闻言沉默了片刻,锋利的眉骨留下一抹浓稠的阴影,在昏暗的客栈中,与他幽暗的眸子融为一体,几乎看不出他的神情。
半晌后,他才轻笑道:“河二说他想利用李淳弄来童男童女,这我倒是相信。”
“像他这种人,不管招揽谁都不会放下自己的利益,这种做法倒很正常,很像他的作风。”
吴斌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不由得犹豫道:“你的意思是……你相信他真的站在你这一边?”
苗云楼这次没有回应他,静静的站在门口,沉默了更长时间。
直到吴斌忍不住想要询问的时候,他才轻声开口道:“既然河二说签文必须反过来看,那我就不过去了,免得无意间顺应了【富贵险中求】,和李淳落在同一种境地。”
“不过,虽然我不去,你和孟子隐最好还是去一趟。”
苗云楼漆黑深沉的瞳孔中闪过一抹幽光。
“我有一件事情,希望你们两个能帮忙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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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影长街内。
夜色浓重中,一间破旧的木屋外仍挂着血涔涔的纸皮红灯笼,屋内隐隐传来一个尖利凄厉的女声。
“好痛!好痛——!我的肚子痛的要裂成两半了,血,全是血!”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怎么还不出来!”
女人凄厉的声音在夜色中传的极远,长街上血涔涔的纸皮灯笼都被震的微微一动,随后从它下面无声无息的爬出一抹浓稠的黑影。
“呃吼……”
屋外的畸形影人都被这凄厉的女声、以及生产的血腥气味所吸引,悄无声息的从石板地里涌出来,浑浑噩噩的支起畸形的身子,一步步向屋内走来。
河二站在屋内黑沉着脸,不耐的看着李淳和丁一修一边手忙脚乱的安抚母体,一边还要清剿房门外潮水涌动般袭来的畸形影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他厌恶的瞥了一眼床上挣扎的女人,惨白的瞳孔缩紧,咬着牙,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生个孩子而已,你们就不能让她安静下来?”
李淳刚解决掉一个冲进屋内的畸形影人,就瞥见了河二要杀人的目光,立刻双腿一软,战战兢兢道:“河导,不行啊,母体如果死亡的话,活祀祭品也活不下来的!”
“等那一对童男童女出生了,河导您怎么处理母体都行,不,您不用动手,我帮您处理也行!”
河二闻言脸色更阴沉了一些,抱着胳膊靠在墙上,耳朵里充斥着母体尖利的惨叫,却并没有再说话。
毕竟活祀祭品能否出生,关系着他们所有人的存活,母体哀嚎的如此凄厉,恐怕也预示着这一对龙凤胎并不简单。
李淳小心翼翼的观察者河二的脸色,见他没再说什么,立刻松了口气,随后瞬间变了脸色,沉着脸扭头对丁一修喊道:
“你听到河导说的话没有,赶紧帮着母体把孩子生下来,再想办法让母体安静下来。”
“这样吵来吵去,河导还怎么好好休息,明天费心费力的带我们参观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