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灯塔的光扫过,照亮了他脸上未干的泪痕。
下一秒,浪涛声便将这最后的脆弱也一并淹没,只有永不停歇的海浪,一遍遍冲刷着岸边。
韩耐蜷起双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
这个姿势让他右耳的疤痕正好贴在手背处,仿佛这样就能离记忆中的温度近一些。
潮水渐渐上涨,拍打,浸湿了他的靴底,可他依然一动不动,像一尊被遗忘在海岸线的雕像。
他就这样坐了一整夜。
破晓的晨光劈开厚重的云层,将韩耐孤寂的身影拉成一道细长的剪影,那影子颤巍巍地探入漆黑的海水,仿佛在绝望地打捞着什么。
“喂,那个大个子大哥,你坐着干嘛?”
一个带着不耐烦的熟悉嗓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韩耐浑身肌肉瞬间绷紧,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不敢回头。
他曾在数个幻觉中听到这个声音,每次转身都只有残酷的空荡。
礁石上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那人已经走近。
韩耐的余光瞥见一双沾着泥沙的旧拖鞋,洗得发白的短袖下摆,还有垂在身侧的那只手腕,那只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我看你不会是想不开想跳海吧,”
来人用脚尖踢了踢韩耐的靴子,
“大哥,有啥好想不开的,说出来我还能给你开导开导说不定。”
韩耐终于缓缓抬头,晨光刺得他眼眶生疼。
站在逆光里的男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那双标志性的紫玛瑙般的眼睛正看着韩耐。
潮声。
心跳声。
远处海鸥的鸣叫。
韩耐的视线模糊了,他看见胡墨的紫色瞳孔里映出的自己——像个狼狈的、失而复得的蠢货。
他喃喃:“胡墨……”
听到这一声,对方反而很惊讶的问:“你认识我?”
韩耐的心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他抬头看着胡墨:“什么?”
对方笑了笑,毫无芥蒂的样子:
“你居然认识我,那真是赶了巧了,一个月前,我被好心的渔家收留,但是,可能海水喝多了,把脑子给堵坏了,我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
他非常苦恼的挠了挠头,看起来大大方方。
胡墨抬手遮了遮刺眼的晨光,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半兽人。
自从一个月前在海滩上醒来,他就过上了与世隔绝的渔夫生活。
每天赶海、晒网、修补他的小木船,虽然记忆一片空白,但这种简单的生活反倒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直到今天,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打破了他的宁静。
对方高大的身躯逆着晨光,棕白相间的毛发上还沾着海风带来的湿气。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对没有隐藏的牛角,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还有那对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的斑点牛耳。
“看你咋要哭出来了,我们以前关系还要好吗?”
胡墨迟疑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