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闻定山当真配得上帅印,自然以能者居之。”
这场朝堂之争,不知不觉已持续了半个时辰。
解问雪看似笔直地立在文官之首,实则眼前早已阵阵发黑。
高热灼烧着他的神智,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一口滚烫的沙。
冷汗浸透里衣,在素白朝服后心洇出暂时看不出来的痕迹,冬日的朝服自然穿的厚实,若是夏日只怕已经遮掩不住了。
可他依然挺直脊背,如风雪中不肯折腰的白梅。
纪佑的目光第三次扫过解问雪时,终于察觉异样。
他猛然间注意到解问雪垂落的指尖正不受控地轻颤,原本苍白的唇瓣此刻泛着不正常的嫣红。
“今日就议到这里。”
纪佑突然起身,玄色龙袍扫过丹墀。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满朝瞬间寂静:
“退朝,明日再议。”
“解相留下,移步御书房。”
——
御书房内,
沉水香在鎏金博山炉中静静燃烧,青烟如纱,缠绕着满室墨香。
崔妙手提着药箱疾步而来,在朱漆雕花门外顿了顿。
“微臣参见陛下。”
里间传来回应,低沉如远山闷雷:“免礼。”
崔妙手起身,指尖触到三重珠帘。
那些晶莹的琉璃珠子相撞时,发出细雨般的声响。她像拨开云雾般一层层掀开——
御书房内,纪佑端坐在紫檀圈椅中,玄色龙袍上的金线龙纹好似在光中游动。
而他怀中,解问雪像一株被暴风雨摧折的白梅,无力地倚在君王胸前。
这一幕实在是不必多说,正常的君臣关系当真是半分都没有。
崔妙手呼吸一滞。
只见解问雪双颊泛着病态的潮红,像宣纸上晕开的朱砂。
解问雪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青影,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如同垂死蝴蝶的翅膀。
他几乎是蜷缩的靠在君王的怀里,仿佛那是唯一可以留恋的地方。
医者讲求望闻问切,崔妙手如今实在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倒不是这病的多重,
而是眼前这一幕太过有冲击力了,什么君臣相宜,如今看来当真是……如同传言所说,君王与丞相之间,当真是说不清道不明有那么多关系。
事实上,当时满朝文武不过刚刚退朝,纪佑甚至只来得及走到解问雪面前,对方就这样软软的倒了下来。
毫无意识,浑身都是滚烫的。
都烧成这样了,居然还能来上朝,连个病假都不愿意请。
纪佑又只能这样抱着解问雪,一路快步回到御书房,派庆熙悄悄去请崔院正。
但凡是身居高位者,若是身体抱恙,那是必然不能外传的,若是外传的消息,只能是真掺着假,专门用来搅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