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明明知道他是怎样阴毒的人,却还是执拗地握着他手说“爱”的江淮舟。
江淮舟一把攥住雪白手腕,又问了一遍:“什么意思?”
“从你进京那日,”录玉奴任由他握着,另一只手却抚上他紧绷的下颌,
“我就知道会有这天。”
指尖顺着喉结滑至江淮舟心口,突然用力一戳,
“摄政王要你查案,你真当那些人愿意让你碰他们的钱袋子?”
窗外惊起一群寒鸦。
“没有十全的证据,不能一棍子打死。。。”录玉奴突然抽回手,
“就算呈上公堂,他们也有的是法子翻案。”
“我的世子爷啊,”
录玉奴忽然软了腰肢偎进他怀里,朱唇贴着他耳垂呵气如兰,
“我不想看你死,更不想看你输。”
“你既然给了我真心,我也愿意给你真心。”
一颗不值钱的真心,一颗阉人的身心,一颗毒蛇的真心。
可,这就是录玉奴所拥有的全部了。
江淮舟的手掌紧紧扣住录玉奴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那身朱红蟒袍下的骨头。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交错间,他能看清录玉奴眼中自己的倒影——那里面盛满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
权势场中摸爬滚打这些年,江淮舟太明白这一摞账本意味着什么。
那是悬在太后头顶的铡刀。
太后手下的毒蛇,如今却把淬毒的獠牙对准了饲主。
那些誊抄工整的账目,每一页都浸着司礼监的心血,也每一页都能让他万劫不复。
“心肝,你疯了。。。”
江淮舟嗓音沙哑,拇指摩挲着录玉奴颈侧跳动的血脉,
“知不知道要是败了,慈宁宫那位会怎么处置你?”
且不说败了如何,就算是没有败。
但是这账本牵扯的不仅仅是慈宁宫,不仅仅是太后娘娘,更是牵扯了录玉奴本身。
不论胜,不论败,录玉奴自己都逃不掉。
可录玉奴笑了笑,并不是很在乎。
他见过太后清理门户的手段。去年有个掌事宫女不过多嘴了一句,就被做成了人彘,装在瓮里摆在司礼监廊下三日。
录玉奴的泪痣在晨光中妖冶如血:“世子爷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晚了?”
却突然被拽入一个炽热的怀抱。
江淮舟的拥抱很重,生疼,可录玉奴却觉得这疼痛令人心安。
耳畔传来世子爷闷闷的声音:
“心肝啊。。。”
世子爷难得收起嬉皮笑脸,每个字都像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我会用尽一切护着你,你可千万要跟我回江都王府。”
——不是“跟我走”,而是“跟我回”。
仿佛那远在千里之外的王府,早该有他的一席之地。
录玉奴垂眸,指尖缠绕着江淮舟散落的发丝。
世间最毒的蛇自愿献上七寸,最锋利的剑甘愿折断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