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死死攥着过往不肯放手?
凭什么纪佑能这般轻易地转身迎娶他人?
那些耳鬓厮磨的夜晚,那些交颈而眠的温情,难道当真能说忘就忘?
“咳——!”
一口鲜血猝不及防地涌出喉间,溅在纪佑的衣襟上,绽开刺目的红。
解问雪自己都怔住了,随即被纪佑更用力的拥抱勒得生疼。
“先生!”
纪佑的声音里带着解问雪从未听过的慌乱,那双手颤抖着替他拭去唇边血迹。
解问雪忽然想笑——多讽刺啊,唯有此刻,恩怨交织,才能换得君王片刻垂怜。
他缓缓阖上眼,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个迟来的、曾经无比熟悉的拥抱里。
哪怕明日刀斧加身,至少此刻,他终于不必再独自强撑。
理所当然,解问雪在这场感情里陷得太深,深到生了心魔。
他像着了魔似的,用掌控朝政的手腕去掌控感情,用算计天下的心机去算计爱人,生生将那段师徒情谊、君臣之谊、乃至肌肤之亲,都逼到了绝境。
几年前的光景还历历在目——那时纪佑下朝归来,总爱赖在他膝头讨要夸奖;批阅奏折到深夜,少年君王会假寐着抱着他往怀里揽。
那是解问雪此生最温暖的时光,连回忆起来都沾着蜜糖般的甜。
可后来呢?
纪佑渐渐长成的帝王心性与解问雪日益偏执的占有欲,像两条背道而驰的线。
从政见相左到冷战,从冷战到猜忌,最终演变成今日这般——他夜闯宫门,纪佑要另娶他人。
最难以忍受的是,他亲眼见过纪佑对谢岚笑。
那种放松的、轻松的笑容,曾经明明只属于他解问雪一人。
如今纪佑竟能这般轻易地给了别人,叫他如何不疯魔?
这叫他如何能忍受?
在谢岚出现之前,就已经初见端倪了,谢岚只能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意识到自己爱上纪佑之后,日复一日的思虑煎熬,像一把钝刀,慢慢磨蚀着解问雪的健康。
解问雪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稍受风寒便会高热不退,案头的手帕总沾着咳出的血丝。
可除了府上的医师,谁也不知晓他的病况——他不想让纪佑知道,更不愿让朝臣们看出端倪。
解问雪心里清楚,自己的病根不在肺腑,而在那颗早已病入膏肓的心。
他并非没有想过放手。
曾经,他也以为可以做个清醒的臣子,做个得体的帝师,在纪佑需要时辅佐,在纪佑展翅时退场。
他以为自己能从容地看着年轻的帝王娶妻生子,君临天下。
可那段时间,纪佑对他实在太好了——好到让解问雪不得不生出贪念。
那些深夜御书房的秉烛夜谈,那些雪夜暖阁的相拥而眠,那些只有他们二人才懂的亲密耳语……一点一滴,都成了戒不掉的毒。
等解问雪惊觉时,早已深陷其中,再难抽身。
如今,要他如何放手?
要他如何眼睁睁看着纪佑对别人展露笑颜?如何忍受曾经只属于他的爱,被另一个人尽数占有?
谁都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可即便知道是错,解问雪也停不下来了。
除非,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