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御那日在云庭山帮了他,才有后面这诸多孽缘。
薛妄仰头,沉默地站在香案前。
殿内香烟缭绕,金身端坐于九重帷帐之后,眉目如霜,栩栩如生。
仿佛下一刻,那双眼睛就会睁开,冷冷淡淡地望过来,如当年一般,唤他一声“薛妄”。
他不敢碰。
连衣角都不敢碰。
只是这样站着,望着,血眸中的癫狂与偏执早已在百年孤寂中熬成了枯寂,只剩下无尽的、沉默的痛楚。
眼睛实在是太酸涩了,胸口实在是太疼痛了,
一滴泪从薛妄眼角滑落。
无声无息。
“嗒。”
轻轻一声,砸在香案上。
那滴泪混着哀恸,在沉香木案上溅开一朵小小的暗花。
殿外风雨忽至,吹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而就在此时——
金身的眼角,竟也缓缓滑下一滴晶莹。
“嗒。”
同样一声轻响。
两滴泪,一左一右,并排落在香案上。
薛妄浑身一震,猛地抬头。
烟雾缭绕中,那尊百年不动的金身,竟微微低垂了眉眼。
此刻,庙外风雨骤停,云破天光。
一名黑衣少年执檀木伞踏入殿中,伞面收拢时,露出那张丰神俊朗的面容——
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天庭饱满如悬玉,双眉斜飞入鬓,眸含紫气。
虽衣着朴素,却掩不住通身帝王气度。
见状,薛妄血眸微眯:“人间君王,为何到此?”
少年不疾不徐地拂去袖上雨珠,闻言轻笑:
“吾非此世君王,实乃与仙君有缘,故而建此庙宇。”
他抬眸,眼中紫气流转,
“吾名纪佑,当年与仙君有一个赌约。”
话音未落,纪佑掌心浮现一缕莹白神魂,如月华凝萃,似霜雪初融——正是沈御最后残存的一缕元神!
“你——!”
薛妄猛地向前一步,却又硬生生止住。
他死死盯着那缕神魂,指尖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却浑然不觉。
纪佑将神魂轻轻推向金身:
“仙君天生天养,取之于天地,又归之于天地。山野清风是他,日月辉光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