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八年,萧金业的宅子早已破败不堪。
虽被查封,但毕竟是三品大员的家宅,这些年,不少梁上君子光顾此地,将其作为临时歇脚之处。因此,宅子虽然被封了,却依然能看到一些新鲜的痕迹。
这些痕迹令搜证愈发困难,再加上他当时也是翻墙而入,不便大动干戈,所以也没得到什么重要线索。
但也不是没有任何发现。
听到这里,柳元洵下意识蜷起手指,好奇道:“你发现了什么?”
“地毯。”顾莲沼道:“正厅里少了地毯。”
天雍朝贸易发达,只要是边境友好的国家,天雍都与其维持了良好的贸易往来。
十多年前正是波斯地毯涌入天雍市场的高峰期。那时,但凡有些家底的人家,都会购置一张地毯,铺设在正厅等待客之处,以彰显身份地位。
这东西,有是常态,没有也不奇怪。可若是原本有,如今却消失不见,就难免要引人猜疑了。
柳元洵点了点头,道:“话虽如此,可你怎么知道原本就有毯子呢?”
“划痕。”顾莲沼神色平静,“即便过去了八年,地面污渍斑驳,但有些东西是无法被灰尘掩盖的。”
地板与别的物件不同,日常磨损频繁,却很难留下明显的使用痕迹。乍一看,地面各处并无异样,可若是一寸一寸仔细摸索,便能发现这里曾铺放过一张几乎覆盖大半个正厅的地毯。
先不说这点异样究竟算不算线索,可顾莲沼能发现,就足够柳元洵惊奇了。
他惊讶道:“你只去了半天,时间紧迫,又没带什么工具,萧金业家的宅子那么大,为何一眼就锁定了待客的前厅呢?”
马车一晃,柳元洵没坐稳,差点栽出去,顾莲沼伸手来扶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为了听得更仔细,已经快要趴到顾莲沼腿上了。
他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守礼地向后挪了挪。
顾莲沼瞥他一眼,正事当前,倒也没抓着他这点避让不放,只淡淡解释道:“因为它够大。”
“萧金业老宅里仆人不多,除了几个做粗活的下人,其余都是从江南跟来的老仆。一夜之间,他们全都消失不见。不管是遭遇阴谋被杀,还是卷了金银细软逃命,他们肯定会聚集在一个便于议事的地方。从前厅的视野、大小和路径来看,它是最合适的选择,也是人们下意识会去的地方。”
术业有专攻,柳元洵此前从未接触过这类事情,更没有亲身经历过。想到过会儿要与萧金业见面,他愈发觉得必须弄清楚这些细节。
于是,他又问道:“为何遭遇阴谋被杀,也会齐聚在一处呢?”
顾莲沼不答反问:“王爷以为的全家灭口,是什么样的?”
柳元洵以往接触的都是刻板深奥的文学议题,头一回碰上这类问题,隐隐感到一丝刺激。
他认真回答道:“若是安排杀手潜入屋内挨个杀人,处理血迹会很麻烦。可将人聚在一起,不也会留下血迹吗?我或许会先下迷药,再让人把他们拖出城外,然后动手。”
不知是真心称赞还是有意调侃,顾莲沼听完,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看不出来,王爷倒是有灭人满门的潜质。”
柳元洵一心想知道答案,心急之下伸手扯了扯顾莲沼的袖子,追问道:“到底为什么?”
顾莲沼本来也没打算逗他,他只是觉得随口抛出去的答案不一定能叫柳元洵信服,得他自己先想一想,才方便理解自己接下来的话。
可柳元洵实在太好钓了,身体暖和些就往他怀里钻,抛出个问题又能引得他扯袖子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