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内侍候的宫婢们都是洪公公亲自挑选的,个个低眉顺目,步履轻盈,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惊扰了殿内的贵人。
案几上几乎未动的午膳早已凉透,两个时辰一过,流水般奢华的晚膳又被替换了上去,耳尖的婢女听见了屏风内隐约的呜咽声,但她只是将头垂得更低,仿佛那些声音从未存在过。
一道屏风隔出的床榻上,柳元洵半跪其中,纤细的手腕被顾莲沼反剪在身后,遮光的纱幔随风微晃,偶尔掀起一角,隐约可见被迫挺起的胸膛和散乱铺在床榻上的青丝。
痛楚混着令人骨软的酥麻遍布身躯,鼻尖沉腻的香熏得柳元洵头昏脑胀,他浑身虚软,眼角飞红,牙齿紧咬着已经泛白的下唇,生怕泄出令人羞耻的呻I吟。
顾莲沼的目光空洞而炽热,充斥着无法发泄的情I欲。
正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柳元洵涣散的眼神突然聚焦,正准备蓄起所剩无几的力气呼喊,顾莲沼却像只机敏的豹子般瞬间察觉。在他出声的刹那,滚烫的唇舌已经压了上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缠住他的舌头急促地吸舔。微弱的呼救声还未出口,就被暧昧的水声彻底淹没。顾莲沼的掌心牢牢扣住他的后脑,让他连偏头的余地都没有。
一队宫婢鱼贯而入,轻巧地穿梭在殿内各个角落,熄灭了七八个熏香炉后,又支开木窗,让清风带走了殿内甜腻的气息。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个人抬头张望,做完这一切,又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这特制的催I情香一日要燃几个时辰,何时燃何时灭,都是洪福亲自定下的规矩。宫婢们只管按吩咐行事,即便听见了柳元洵微弱的呼救,也会装作充耳不闻。在这深宫之中,知道的越少,活得越久。
柳元洵已经吸入了太多熏香,本就精神恍惚,此刻又被揽着腰深吻,眼前一阵阵发黑,差点昏死过去。就在他脱力软倒的瞬间,耳垂上那枚红玉坠轻轻一晃,短暂地吸引了顾莲沼的注意力,他松开钳制,转头将那玉坠含入口中,用舌尖拨弄,给了柳元洵一丝难得的喘息之机。
很快,冷硬的玉坠已经不能满足顾莲沼病态的渴求。他沿着耳垂一路啃咬而下,在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红痕,柳元洵受跪姿所限,每次想要弓腰躲避,桎梏他双腕的大手就会贴着他的腰向前狠狠一顶,逼得他不得不挺起胸膛,将脆弱的咽喉完全暴露。
压着他的人完全不在意他的感受,好像满脑子只剩下柳元喆的命令。顾莲沼视线低垂,看见了柳元洵的玉佩,忽地伸手握住,玉石温润微凉,与他滚烫的掌心形成鲜明对比,渐渐地,玉佩被他的体温浸透,变得越来越灼热。
顾莲沼终于发现了更有趣的玩意儿,他松开桎梏柳元洵的手,一手碾弄着梅瓣,一手握着玉佩搓揉,猩红的眼眸里燃着狂热的烈火。
柳元洵闭着眼不看他,牙关咬得死紧,不想给他半点反应。可饿了许久的胃不争气,被饭香勾引,罕见的“咕噜”一声,这一声如此清晰,顾莲沼瞬间就停了动作。
闭目的黑暗中,一切知觉都被无限放大,他能清晰感觉到顾莲沼脸侧的体温,更能感觉到他贴在小腹上静听的动作。
柳元洵活了二十多年,头一回尝到饿得头晕眼花是个什么滋味,偏偏他对顾莲沼恐惧又抵触,饿急了也不想开口对他求饶。
他不说话,顾莲沼也不动,只静静趴在他小腹前等着下一次动静。
柳元洵不想再出丑,努力吸腹,不想让它再叫出声,可怕什么来什么,饥肠辘辘的“咕噜”声再一次响起。
顾莲沼一手紧托他后腰,耳朵深深压了下去,仔细听了片刻后,抬眸看向柳元洵,也无所谓他是闭眼还是睁眼,自顾自地下了结论:“你怀孕了。”
柳元洵再难镇定,气得睁眼,斥道:“你才怀孕了!”
顾莲沼神智混乱,只剩本能,判断出柳元洵怀孕以后,他起身四下看了一圈,目光锁定了屏风后的桌几。随手捞起件长袍,裹在了柳元洵身上,而后浑身赤I裸地抱着他往外走去。
骤然失重的感觉叫柳元洵下意识搂住顾莲沼的脖颈。要是抱他的人没疯,他倒不至于如此谨慎,可现在的顾莲沼委实不能以常理论之,他甚至怕顾莲沼脑子一热将他扔地上。
待顾莲沼抱着他安稳落座,拿起银箸夹了口菜递到他嘴边,柳元洵甚至松了口气——他怕顾莲沼像喂他喝水一样,逼着他从他口中取食。柳元洵饿得厉害,也没看他弄来的是什么,张口便吃了。
一人喂,一人吃,单人椅上摞坐着两个人,在夕阳的笼罩下,竟也有些岁月静好的温存。
再饿,饭量就在那摆着,柳元洵吃了不多便饱了,抬手挡下送来的筷子,“够了。”
银箸悬在半空,顾莲沼猩红的眼眸里浮起困惑。见他不解,柳元洵只得握住他的手腕,引着筷子转向他自己,一字一顿道:“我饱了,你吃。”
话音未落,忽见对方眼中闪过一丝异彩,还未来得及细辨,就听得一句认真的:“孩子没饱。”
暴力的疯子让人恐惧,可痴傻的智障只能让人无语。柳元洵蹙眉瞪他,一时竟分不清这是真疯还是作戏,他盯着那双执拗的眼睛,只得顺着话头敷衍道:“孩子也饱了。”
顾莲沼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自己也饿了,得了答案也不回应,只揽紧了他的腰,迅速吃起了饭。
除去那双赤瞳,他吃饭时的仪态与往日别无二致——背脊笔挺,动作利落,连咀嚼时都透着几分从前的影子。
柳元洵望着他,心头复杂。
眼前的人混沌而狂乱,像一只神智未开的野兽,他不敢用冷漠刺激他的凶性,更没法将这个疯疯癫癫的人当成顾莲沼。
初时的恐惧褪去后,再看眼前的人,柳元洵竟有种错乱颠倒般的荒诞感。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他还没来得及消化真相,就被拖入汤池;快到过往情爱还未被彻底摧毁,就被生死一线的恐惧惊掉了魂;再到现在……始作俑者疯了傻了痴了,扔下一地烂摊子,事不关已般抱着他,坐在桌前,看似一片和谐地吃着饭。
面对这样的顾莲沼,柳元洵提不起恨的力气,他甚至觉得自己像在梦里。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真的荒谬到可笑——被骗的人尚清醒,骗子却先疯了。
可顾莲沼凭什么发疯?
他有什么资格发疯?
是他自愿为柳元喆效力,是他当着屏风后的自己撕破伪装,是他一早就表明了立场,是他自己选择了权势与欺骗!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既已决绝至此,合该撕下面具,就着催I情的香完成任务才是,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