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洵来之前并未提前知会刘迅,所以初听消息的刘迅还以为顾莲沼手段了得,哄着瑞王来替他撑腰,送他上职来了。
可前来通报的锦衣卫紧接着补充道:“王爷是带着腰牌,身着蟒袍前来的。”
蟒袍?
刘迅心下一沉,莫名有种风雨欲来的不安感。
他的脚步微顿,招来自己的心腹,神色凝重道:“你即刻从后院出发入宫,找到洪公公,将瑞王到此的消息如实相告。你要仔细留意洪公公的态度与举动,事无巨细地回来向我汇报。”
锦衣卫动作利落地抱拳领命,转身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
早在顾莲沼撩开帘子,踏出马车的那一刻,凌亭的目光便落在了他腰间的玉佩上。
那玉佩是他清晨亲手为柳元洵戴上的,可仅仅过了片刻,顾莲沼竟就哄得王爷将这玉佩赠给了他。
凌亭耳力超凡,轿子里的细微动静都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他总是难以抑制地在脑海中臆想王爷与顾莲沼相处的场景。
他一直觉得,王爷或许是被顾莲沼蒙蔽了。但理智又不断提醒他,王爷绝非愚笨之人,若是谁都能轻易将他哄骗,又怎能在那波谲云诡的深宫中生存至今。
他又觉得王爷这般对待顾莲沼,或许只是出于怜悯,又或是身为上位者的责任使然,总归不会是因为爱情。
他实在难以想象王爷爱上一个人时会是怎样的模样,更无法想象王爷与他人如爱侣般亲密相处的画面。
可刚才在马车上那短暂的一路,却让他那些原本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模糊画面,变成了清晰的实景。
原来,王爷竟也有他从未见过的一面。他并非总是淡淡的,他会嗔怪发怒,会追问缘由,也会轻易地被人哄走自己腰间的玉佩……
凌亭听着马车里的对话,心中除了妒忌,潜藏已久的欲望也渐渐膨胀了起来……
当他惊觉那遥不可及、宛如天上明月般的王爷,竟也能被人拥入怀中时,一种既可耻又可悲的贪念在他心底悄然滋生:既然顾莲沼可以,那自己是不是也有机会?
还没等他将这些念头梳理清楚,马车便已到锦衣卫指挥使司的门前了。
他强压下内心的躁动,小心翼翼地将柳元洵搀扶下车。
不多时,便见锦衣卫指挥使刘迅匆匆迎了上来。
论官职,刘迅与柳元洵同属正三品官员,往常见面,互相拱手行礼即可。
但今日柳元洵未着朝服,而是穿着象征王爷身份的蟒袍,如此一来,刘迅便不得不向他行礼了。
刘迅单膝跪地,抱拳恭敬说道:“锦衣卫指挥使刘迅,参见瑞王殿下。”
柳元洵抬手示意,温和道:“刘大人请起。今日我前来是为了公事,不如我们先进去,再详细商议?”
刘迅连忙点头应允,起身拱手相邀,与此同时,他视线扫过顾莲沼,微微停顿了两秒。
顾莲沼与他对视,眼神依旧是一贯的恭顺谦卑,可在这恭顺之下,却又隐隐藏着些叫刘迅觉得心惊的东西。
他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替柳元洵引起了路。
锦衣卫内部属于机要重地,凌亭无法入内随侍,只能留在大门右侧的小厅里等候。
顾莲沼陪着柳元洵走进议事厅,待柳元洵在主位上稳稳坐定后,锦衣卫内部负责洒扫的小厮便端着粗茶走了进来。
锦衣卫在外面名声赫赫,可走进这指挥使司内部,众人却都不是讲究的性子。
平日里饭食多是大鱼大肉,只求吃饱管够,再配上一口好酒便心满意足,压根没人在意喝茶之事,更不会有人到这锦衣卫里来品茶。
所以,这茶叶的品质自然可想而知。
顾莲沼平日里本就对这些不甚在意,有酒便饮酒,没酒便喝茶,若是渴了,随手舀一瓢井水来喝也无妨。
可当这冲泡好的茶水被端到柳元洵面前时,他却忍不住蹙了眉,“王爷,要不我给您换杯水吧?这茶叶……您怕是喝不惯。”
“无妨,”柳元洵摆了摆手,神色坦然,“正事要紧。”
柳元洵都这么说了,顾莲沼便也不再坚持。
柳元洵没多在意,可刘迅却颇为惊讶地看了顾莲沼一眼,不相信这话竟有从他的口中说出的一天。
“刘大人,”柳元洵并不想在事情未明之前泄露过多信息,于是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已得到皇兄的御令,手中更有尚方宝剑,锦衣卫指挥使司需全力配合我重新调查一桩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