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禄生侧眸,羸弱烛光照在青年的脸上,一日之隔,他的面庞多了许多沧桑。
萧元君目色苍凉,自顾自的说起往事,“以前,院子里的竹子还没那么多。自我求学后,纪宁种了好几次,相父可知道为什么?”
赵禄生知道他心里难受,又不便表露,遂配合道:“为何?”
萧元君淡笑,眼前逐渐模糊,“那时我装傻过了头,总气得他拿我没法。每次他一生气,就折一支细竹条用来管教我。”
一滴泪混在夜色里,悄声落到地上。
赵禄生听到帝王忽然哽咽的声音,“相父,我喜欢他。”
“……”
赵禄生睁眸,是震惊,但不是意料之外的惊恐。
他悠悠叹了口气,一时无话可说。
萧元君喜欢纪宁,他前世就看出了端倪。但那时他不敢确定,也不想确定。
可现在萧元君亲口告诉了他,他不能再继续装不知道。
换做早些时候,他要听到帝王说出这番话,哪怕是触柱而亡,也绝不可能同意。
可前世纪宁走后的十年里,只有他知道,萧元君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他对上帝王哀伤的目光,缓缓道:“我知道。”
刹那,萧元君强撑的情绪决堤,“我该怎么救他?我还能不能救他?”
他难掩哽咽,“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是不是不该,不该依着他南下?”
生死一事天注定,但眼下若用“生死由命”来劝慰对方,实在显得太凉薄。
赵禄生宽慰道:“还有希望陛下。你说的那个道士还没找到,纪大人还有希望。”
道士?
萧元君从悲恸中抽离,恍然回神,“是。那个道士还没找到。”
赵禄生道:“明日陛下就可拟旨,举国之力寻找此人。”
“不。”萧元君摇头,“朕今夜就拟旨,现在就拟旨!”
他的语气决绝非常,赵禄生欲言又止,终是没再劝他。
纪宁此次病发,没有如所有人期盼中的那样,隔日便苏醒。
袁四五每日用针灸和参汤为他续气,可一天天过去,他总不见醒。
萧元君推了所有政事,日夜守在纪府。
赵禄生代其理事,维护朝中安定。
醉颜则每日跟着官兵四处奔波,寻找那彩衣道士。
日子一天又一天,萧元君衣不解带地守到了第六日夜,总算盼来了纪宁的一次睁眼。
那时,他正用棉帕为纪宁润湿口唇,沉睡的人忽然梦呓了一声,随即便睁开了眼睛。
像是梦魇时无意识的惊醒,只短暂的一眼,而后再度陷入沉眠。
尽管纪宁什么都没说,可就这一眼,也足够叫萧元君欣喜若狂。
然而隔日,纪宁又醒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