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眼中的怨气似乎都不见了,震愕之中他们再次将目光落到那名戴纱男子身上。男子摘下面纱,是一张与纪宁毫不相关的脸。
醉颜道:“局势未定,主子不愿自己的死讯动摇战况,于是安排了影人代替自己回京,以此遮掩北狄耳目。”
“哗啦——!”
一阵瓷裂瓦碎之声,帝王的书案被踹翻在地。
登时百官伏地,噤若寒蝉。
萧元君怒瞪男子,众人不敢看他,唯有醉颜看见这位素有“贤圣”之名的天子眸中杀意横肆。
“来人,”天子伸手指向男子,“将此人带下去,斩、立、决。”
“慢着!”醉颜出声制止,却见萧元君用同样狠肆的眼神看着自己,“还有他,一起处死。”
“嗬。”醉颜笑着,可神色一片荒凉,“请问陛下,若今日来的是主子,你是否也要将他一起处死?”
“……”萧元君沉默。
醉颜紧紧攥着手里的信,终是哭了出来,“主子啊主子,您在天之灵睁眼看看,您殚精竭虑一辈子换来的是什么?”
“闭嘴!”萧元君怒喝,他深吸一口气,“我只问你一次,纪宁又在搞什么鬼?他人在哪?”
醉颜恨目,“你们谁都别想打扰主子清净,你们谁都找不到。他的尸骨早就焚于大火,化成灰了。”
殿中再度陷入诡异的沉寂。
萧元君某的一刻像是听不见似的,他直愣愣地看着醉颜,眼中是撕裂的痛和恨交织。
终于,他跌坐回龙椅上,摇着头自言自语道:
“不可能,绝无可能。他出征前如此康健,也并没有在战中负伤,绝对不可能。”
他问醉颜,“他想要什么?”
他极度肯定自己的猜测,“要权力?要变法?还是要退官归隐?”
醉颜一一摇头否决,“主子毕生求的,只有启国盛世长安。”
“……”
“……”
“臣,臣有疑问。”人群中赵禄生站了出来,他虽未失态,可醉颜还是看见了他充血的眼睛。
“纪大人因何身故?”
醉颜答:“主子的身子早在出征前两年便有异样,这些年在外之所以能和常人无异,都是因为他服了药。”
他不忍涕泪,“可那药虽能止疼,但反噬也极强,每夜主子都疼得无法入睡。主子的身子早就不适合带兵挂帅,可……”
他移目看向侯严武和侯远庭,“是你们,你们一再逼他。朝中真的无人可以挂帅吗?真的非我家主子不可吗?你们可知挂帅的这数月我家主子每日以药为食,他本来……”
他哽咽道:“本来不会早逝,本来可以活到而立。”
殿中隐有泣音。
无人再说话。
只有醉颜不知疲倦地诉说着,替纪宁诉说,替纪宁伸冤。
不知疲倦地,一遍又一遍诉说。
那日过后,影人自戕,醉颜下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