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上前。
萧元君抬眼,“右相近日在胡做些什么?”
脱口的指责让帝王的脸色沉了又沉,可见此,纪宁反倒安了心。
若是上一世的萧元君,便早就知情,不会问了。
他止步石阶,抬头望向帝王,“陛下说的哪件事?”
萧元君双眸微睁,“除了重金求道,你还干了什么朕不知道的事?”
纪宁淡笑,“军器监侯贺玩忽职守,于今日被臣革去了官职。此事还得向陛下请一道旨,好显得名正言顺。”
先斩后奏已是不敬,如今竟还好意思提“名正言顺”,萧元君怒而拂袖,气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憋的脸红耳赤,骂人的话在心里转了又转,想了又想,可一瞧见纪宁身上那件灰布教服,憋着的气又自个儿消了。
自小从军的缘故,纪宁对吃穿住行并不讲究。一年到头衣裳也就那几件,鲜少有新衣,因此萧元君一眼就看出他身上那件没几分精致华贵可言的教服,比走时肥了二指。
显而易见,他的确瘦了许多。
“我……”萧元君一顿,换了话头,“朕不是来与你吵架的,朕来是问你,好端端的开始求仙问道,是否因为身体又出现了异样?”
“无恙。”纪宁不假思索。
尽管如此,他还是暗暗心惊。
他幼时便有先天不足之症,后又因在战场受重伤,伤了根基,十六岁那年就被断言活不过二十八。后来弃戎修养,养了几年才稍微恢复了些。
而知道他先天不足的除了纪家几个贴己的人和军中亲信,如今只有萧元君一个。
他双手紧握,极力忍耐胸腔内复起的疼痛,“世人均可求仙问道,为何独我纪世安不许?”
萧元君诧目,眼中全是对这套说辞的质疑,偏他拿不出反驳的话。
许久后他退让道:“这事也就罢了。你怎么又和侯贺过不去了?侯大将军和父皇生死之交,侯贺的确资质平平,难当大任,但当初给他这一官职本就是为安抚大将军,你现下撤了他的官,明早大将军定会上奏。”
“嗬。”纪宁轻笑,脸上是明晃晃的嗤嘲之色,“臣虽是陛下的老师,可陛下行事更得左相真传,优柔中庸。”
顷刻间,纪宁瞧见萧元君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而后君王一言不发,甩袖离去,再未回头。
等人走远,纪宁面上的嚣张之色乍然消失。他低头,几乎同一时刻,一滴接一滴的鲜红液体从他的嘴角流出。
他苦笑摇头,缓了半息,随即提步踏上台阶,朝房门走去。
恰穿堂风起,只见衣袂翩翩,孤影晃晃。
次日一早,免职的圣旨还是赶在上朝前送到了侯家。朝堂上侯严武虽心生不满,但终是没能参纪宁一本。
早朝过后,萧元君留下两位宰相书房议事。
依照惯例,新帝守孝期后便要推行新法,萧元君早过了孝期,却迟迟未行新法。
书房内,自打纪宁进门,萧元君就没看过他一眼,如此便显得房中气氛略微胶着。
“针对新法,两位大人有何意见?”
赵禄生拱手作答:“回陛下,臣以为新法应以税收当头。”
话音未平,纪宁否道:“臣有异议。臣认为应当先变官位恩荫制。”
“不可!”赵禄生又道:“祖宗之法怎可变更?岂不欺师灭祖?”
这般场景是前世常有的事,纪宁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