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瑅记得离开前男人最后的话是说他抱不动他了,让他在原地等一等,自己去买瓶水就带他回家。
时间漫长,他已经记不得男人的具体样貌,只记得男人的身型矮小,瘦弱,总是气喘吁吁。
他后来想,就是因为这样男人才不能为自己遮风挡雨,才在那个雨夜将自己留在了原地吧。
所以长大后,颂瑅会喜欢看那些浮夸的漫画,在那些宽厚胸膛的纸片人里想象着被守护下的安全感。
雨还在下着,夜风里都带着潮湿气。
颂瑅慢慢的说着,骆衔玉安静地听着。
不知何时,话尾消散在雨雾里,空气中只剩下雨滴落的声音。
颂瑅突然回过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我突然都说了什么啊!!!
我是什么伤痛文学的男主角吗!!!
干嘛要突然说起自己并不愉快的过去啊!!!!
你是想让人家同情你还是陪你哭还是怎样!!!
表达欲不要这么强烈啊啊啊!
颂瑅内心尖叫不断,迟来的羞耻攥紧了他的心口。
他思绪烦乱,既担心这些致郁往事让骆衔玉心情受到影响,又忐忑骆衔玉其实并不在意。
尽管心里乱成一片,颂瑅还是刻意摆出夸张的笑,说道:“哈哈你吓到了吧?其实没有那么沉重啦,都过去——”
骆衔玉没回,只是站起身,走到他身前站定。
雨还在下,路灯昏黄,在骆衔玉身前打下一片影子。
“怎么了?”颂瑅渐渐收了笑,仰头看着骆衔玉。
四目相对,骆衔玉看清了,那双水润的眼眸有惊讶、好奇,也藏着些忐忑和不安。
那年的雨夜,那个四岁的小朋友就是这样的眼神看着父亲的离开吗?
骆衔玉抿紧唇,轻手覆上那双眼。
手心痒痒的,是睫毛在煽动。
掌窝湿润润的,是……
骆衔玉收回手,在裤袋里攥紧拳,轻声道:“走了,回家。”
颂瑅偏头看外面,迟疑地说:“可是,还在下雨……”
“嗯,在下雨。”骆衔玉很平静地应了声,“那也可以回家。”
颂瑅看着伸向他面前的手,那掌心向上,十指修长,指尖有过多的擦伤硬茧,其上的纹路清晰,四平八达。
手相里说这样掌纹的人心胸宽广、处事果断,无论怎样的情形都能应对自如,可以撑起一片天。
他将视线上移,沿着手心一路向上,看向那双深邃的眼眸,听见骆衔玉继续说:“现在我陪你一起,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