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称得上是周述至暗的一年。
博士课程复杂难懂,他每天得花大量时间去消化、实验,根本挤不出闲工夫去挣钱。而他不出去挣,他就完全没有收入。
周述不是没想过向赵星岩他们求助。
他知道,他的朋友们心善,愿意慷慨解囊,也不会为此瞧不起他。
可借钱这件事,在周述心里是根拔不掉的刺。
他爷爷当年就是挨家挨户找邻里借钱,供他念书。
那么大岁数的老人,背已经佝偻,可为着他,还要再低、再低,恨不得低到尘埃里。
后来,爷爷的身体恶化得那么快,也是因为之前不停挣钱还债,才会积重难返,都来不及去医院抢救,就走了。
所以,周述不想借钱。
借钱会让他想起爷爷,他怕他会就此陷进过往,再难爬出来。
周述为节省开支,一天只吃一顿饭。
某天正忍受饥肠辘辘时,他在垃圾桶旁边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小小。
他把小小带回公寓,给它保暖,给它热水,他就剩了一丁点儿钱,却不吝惜地给小小买了羊奶。
那一晚,空荡的房间里,小小是他唯一的慰藉和救赎。
几天后,周述之前给学长做的项目回了笔款,学长分给他一些,虽不多,但也够他熬一阵,难关便渡了过去。
而小小,也被他收编了……
这些,周述都没有告诉程幼雪。
都是过去的事,没必要拿出来讲,他只说看小小可怜,就把它带回去照顾,然后就一直养着了。
至于小小像福宝,确实,它们的相像是让周述产生恻隐之心的原力,但他也并没有拿小小当做福宝的替身。
福宝是福宝,小小是小小。
听周述这么说,程幼雪咕哝了句“这还差不多”,要是他拿小小当替身,那就是对不起两只猫。她最讨厌替身文学了。
“小小乖吗?”程幼雪问,“它怕生吗?”
周述说:“还好。有学弟学妹去找我的话,它不会躲起来。”
一提“学妹”,程幼雪就又眼睛不是眼睛,眉毛不是眉毛,今晚的周述就是个错题本,程幼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撂下手机,她抱臂冷眼看人:“听说你的老师和领导给你介绍了好多个相亲对象,她们个个都很优秀。”
“……”
哪有好几个?最多四五个。
而且还是周述冲着前辈们的面子,不得不去,每次都是和女方保持绝对距离,再表明自己并无恋爱打算,最后恭恭敬敬给女方送走。
“没有爱恋打算?”程幼雪噘噘嘴,“你就不会说你……你……”
“心有所属。”
周述替她说出来,换来被抱枕重锤。
周述坐着一动不动,随程幼雪撒气,等她一要撤手,他就拉过她手腕,往她身边又挪了挪。
这个事,不是周述不想这么说,他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爱的人是程幼雪才好。
可他得考虑程幼雪的名声。
认识他的,都知道他就谈过程幼雪一个女朋友,如果他表现得恋恋不忘,势必就会叫别人议论程幼雪。
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因为他,给程幼雪带来影响。
他宁愿叫外人说他眼高手低、不自量力,也不想有人说半句程幼雪哪里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