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操劳过度、常常伏在善功堂案上小憩和大限将至、还终日杵着灵锄立在田间地头的叶、周二人有所不同。
康大掌门而今最重要的一件差遣,便就是好生修行。只是他自落回到碧蛤洞府过后,却亦也未拿起道经诵读。
只见得他褪下了掌门常服,换了副平常打扮,缓步迈入一间将将凿好的静室。
才被擒来的解意上修身上贴满了新鲜符咒,正独自一人落在康大宝了大价钱才从万宝商行购来的三阶困阵阵盘里头,几无生气、哪还见得出来半分金丹风光。
康大掌门作为始作俑者,见得此幕自是难得唏嘘。他只在目中闪过一丝迟疑之色,不过又才过了几息时候,其便就又被一股希冀之意挤散。
那被束在阵中的解意上修明明被屏蔽了六识,却也还晓得是有外人入内,登时便就又叫嚣起来:
“是是康大宝么?!你却不晓得老夫与两仪宗是何关系,你当这些为何旁的同阶一个个或死或走、独我在定州逍遥”
只是他这话才言道一半,康大宝却已无有耐性再听。但见得后者屈指一抬,解意上修话音便就又是一滞。
原来是康大掌门指尖弹出来了一道劲风,在半空中糅做巨手模样、用力一握,解意上修便只觉自己咽喉登时滚热十分、似有一溜铁汁从中滑过。
直待得耳边清静过后,康大宝眸中残留的些许迟疑便就彻底消散,继而又在面上生些坚毅之色。
过后其复而长出口气、再伸指拂过腰间储物袋、终于将一道紫色符箓摸了出来。
“三阶签军符,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得来第二枚。”
而今的康大掌门通过颍州之行,却也不是一个终其一生也都锁在边鄙军州的井底之蛙了。但今番再见得手中灵符,康大宝却还是因上头的符文而生起来一丝痴迷之色。
但见得上头朱砂绘就的纹路正随洞中光亮明灭涨缩,红线末端带出半寸虚影,那些龙蛇蜿蜒的线条竟像在缓慢翻折,鳞爪处生出细如胎发的金丝,任谁见了都需得叹上一声浑然天成。
因了何掌门的符师身份,康大掌门便算于此道上头无有什么天分,却也被熏出来了些浅显造诣,自是能辨得清这上头符文是如何精妙。
“只是三阶签军符便就如此玄奥,也不晓得被供在太渊都内的那张五阶母符,又会是何等景象?!”
好在康大宝到底晓得现下自己算得几斤几两,这只是肖想一阵,便就又回神过来。
他又将解意上修好生打量一阵,合目细细思索起了将修士炼作签军的步骤。
现下康大掌门手头三阶签军符只得一张,这可千万马虎不得。要晓得,这符箓是有将修士炼作血奴的本事不假,但这几率却远算不得大。
依着康大宝请教费家几位长辈过后大致可得,哪怕是这三阶签军符价值连城,成功几率却也不过不到十一之数罢了。
或还会随着修士本领强弱、道行传承有所浮动,不过大略却差不得许多。
这倒也在情谊之中,认真说来,这签军府的效用也算犀利了,若是再甚,失了太祖的匡家宗室当也难以安坐、早被天下诸家群起而攻之了。
康大掌门踱步过去的时候,解意上修似是也察觉到了什么,他不晓得是施了什么手段,整个脖子涨到足有树干粗细,将锁喉的那股劲风大手崩烂,爆喝出声:
“康大宝,莫要自误!匡家人担得起的因果你一小小卑贱鹰犬、未必能得做担待!若是犯了众怒,你重明宗阖家上下,便就性命难在!你重明宗道统、亦也难得需得消亡!”
可康大掌门闻声过后,却也还是面色淡漠、未有与解意上修赘述的意思,只在心头发声叹息:“你这老儿,真当老爷我还能将这鹰犬名头甩脱不成?”
但见得他戟指一挥,手中灵符便就冒起紫炎,施施然朝着解意扑了过去。
就在签军符箓贴上天灵盖的瞬间,解意上修脊骨爆出炒豆般的裂响。继而赤红如血的符文冒着新鲜的朱砂香气、自其颅顶缓缓蔓延至下颌。
旁人只见得细密的朱砂纹路仿佛活蛇,从符纸上头钻入皮肤,在他惨白的皮肉里游走翻腾。
与此同时,康大掌门手结龙虎玄印、低诵三涂隐咒。在玄印的加持之下,本来细若蚊声的诵咒声倏然变得好似金鼓鸣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