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夫人待姑娘和待亲闺女也不差什么,”兰蕙附和卖乖,“方才四公子方才遣人来说,想吃些甜的糕饼,夫人知道了,立时想起了姑娘,让给姑娘也送些去。”
“二位姐姐既来了,劳烦二位姐姐捎回去罢,也容我躲懒一回,赶明儿姐姐来拿早膳,我再给二位姐姐备两盏酥酪!”
碧芜自兰蕙手中接过食盒,与她说笑:“那敢情好,我那盏要多放些花生碎,你霜蕊姐姐那盏多加些糖便好,旁的便是不必加了。”
兰蕙满口应下:“记得,二位姐姐怎么个吃法儿哪能忘呀,和姑娘的一样,都是记得最清的!”
霜蕊平日也是个嘴皮子闲不下来的,不知怎的,今儿拿了酪浆,神思飘忽,一言不发。
待出了厨房,见四下无人,她才抱住碧芜胳膊,悄声嘀咕道:“碧芜姐姐,你觉不觉得四公子对小姐,仿佛有那么些……”
碧芜怔然:“什么?”
“就是……有那么些不一样?”
“你说四公子喜欢小姐?”碧芜细细回想,“不能吧,四公子深居简出,一年到头也和小姐碰不上几回面,碰上面了也没话说,且当初去江州时,小姐就有意避着嫌呢。”
霜蕊道:“可那青筠院,分明是四公子有意相让,还有方才,你没听说吗?也是四公子先去要的点心,提醒了夫人,以往可没从听说过四公子爱吃什么点心糕饼。”
“你想多了罢?”碧芜并不觉得有何问题,“四公子与小姐到底是表兄妹,让让院子…再寻常不过,至于点心,大抵也是因着没吃饱?晚膳时不是咳嗽来着,精神好些了再想吃些又有何不对。”
碧芜说得倒也在理,可霜蕊抱着她胳膊,仍瞎琢磨着。
碧芜一点她脑袋:“你呀,是不是又看新话本子了?少寻思些有的没的,莫说无意,有意又如何?便是三公子,当年老?*?爷都是不答应的,若非三公子早早儿定了亲,老爷都不肯让小姐自个儿去江州奔丧,你可还记得此事?”
霜蕊当然记得,三公子略长小姐几岁,先生早年有心亲上加亲,可她们家老爷一听先生有这意思,人都不让见了,还是三公子定亲后,才放心让小姐去江州的。
后来老爷令小姐归家,其中约莫也有三公子前头定了亲的姑娘没了,怕先生又盯上小姐的缘故……
霜蕊虽想说,今时不同往日,若能一直留在温家,以先生和夫人对小姐的看重,那也算皆大欢喜了,但想起自家小姐如今顶了那位远方姑娘的身份,明面上成了堂兄妹,这当然是不行的,且四公子那身子……她赶紧摒弃了这一念头。
两人叽咕几句,很快说到了别的事上,一路往自个儿院子去了。
温元琅停在园中树旁,等两人走远,才蜷起手,掩唇咳嗽两声。
打小跟着他的长随书墨忙帮他顺了顺气:“公子可别听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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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片子胡言!”
温元琅神情寡淡:“她们说的也并无什么错处。”
书墨不忿,心想若无这生下来便吃下的毒,以他们公子才华,怎会比三公子差,明明公子才是博闻强识,在做学问上最像家主的人,也比那李家六郎与表小姐相配许多!
然这话他也只在心下想想,公子沉默寡言,心思从不宣之于口,也是不喜身边人多话的,他便也只安慰:“如今有秦医使,公子的病很快便会好了,公子宽心,夜里风大,咱们先回院去吧。”
温元琅无可无不可地抬步,清癯背影渐渐隐没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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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温府入夜后清静寂寥不同,弘宣殿内,百官列席,觥筹交错,舞乐笙歌不歇,从《炎精开运之曲》奏到《皇风之曲》再到《芳醴之曲》,中插四夷舞,车书会同舞……
沈刻忍不住按了按耳朵。
回回都是这些,吹拉弹唱,没完没了。
唱完好好一桌菜凉得和尸体似的,有什么好吃。
他这还是在殿内,四品以下官员只能在殿外丹墀文东武西,按品序坐,江珣便在其列,生生吹着冷风。
江珣初入仕途,如今官职还很低微,不过从六品翰林院修撰,如此大宴,到得是极早的,是以他便见着了南褚使臣都已列席,那位晋王殿下才姗姗来迟的拿乔场面。
晋王来时,他与同僚都起身恭迎,垂着首,有什么东西在他眼前晃过,极为眼熟,但一时间,他未想起在何处见过……